他目光落在地面上,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弟弟带偏了――前几日宿南悄悄给他说,主子当面叫宋姑娘‘九爷’,现在他还能知道主子背地里叫宋姑娘‘她’。
简单明了。偏偏宿北自己还能完全听懂,毫无障碍。
宿北就要起身出门,时逍再次想到什么,叫住他:“慢着。”
“主子。”
“再加派三成人手,严查城内密道。”时逍说得面无表情,宿北后背却不仅出了一身汗,他呼吸微顿,显然是想到逼供那日的惨状,涩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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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稍后由司礼监陈保为您详细描述祭告先殿事宜,这是老臣拟的银子用度折子,请您先过目。”太子沐浴后,小顺子伺候着他更衣,山羊胡的年迈首辅薛展轩已经将准备好的折子递上去。
朝廷三位阁老,都是庆云帝在世时精心挑选的肱骨之臣。
首辅薛展轩,为前户部尚书,在职时国库丰盈,国力雄厚,是难得的良才;次辅杨谨为前刑部尚书,现任刑部尚书刑文盛是他的学生,刚正不阿,办案效率极佳;最后一位次辅,曾经也是惊才绝艳之辈,不过他年事已高,已不参与朝廷决断久已。
太子对薛阁老十分敬重,不用小顺子呈递,他亲自双手接了阁老手中的折子。
翻开后,首当其冲的居然是‘国库存银已危国之根基矣!’太子手一抖,差点将折子扔在地上。
但在薛阁老的注视下,他还是硬着头皮看下去。
――这些以往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东西,他作为太子,能偶尔给父皇出一些‘治国’点子,就是‘才干’。但此刻,他必须正视整个国家,将家国的担子挑在身上。
“怎么会只剩下这些?”太子面色恍然,“朕听闻江南良田万万亩,盐产丰厚,百姓富庶;北境牛马成群,楼兰人经常用牛马跟我们做生意,交换布匹和盐巴……国库,国库就算没有那八百万两银子,也断不该只剩下这些……”
薛展轩面上尽是苦涩,太子口中所描述的胜景,已经是他当户部尚书那会儿的事情了。后来北境干旱,匈奴人没有吃食,经常来我国边境打劫抢掠,军费支出逐年递增,国库空虚久已!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马上就要进行祭告先殿事宜,薛展轩只是希望让太子心里有个谱,不管是庆云帝的丧事,还是之后修缮皇宫,都不宜大办,不宜铺上浪费。
太子一目十行的扫完整个折子,看了薛展轩对每项花费的预估,感觉都低得超出自己想象。
虽然他不是铺张浪费之人,但皇家体统总得保持下去。
太子说:“传孤吩咐,这些用度尽量按照折子上的来,每一项支出必须记录在册,严禁任何人从中收取冰敬。违令者……尽数捉拿进诏狱!”
小顺子正在给太子绑腰封的手抖了抖,他听出来,太子本想说的是‘违令者斩’。
首辅出去做事,太子将折子砸在小顺子头上,怒喝:“你抖什么?这些日子你仗着孤的名声,是不是收了孝敬?!”
小顺子立马跪下,他跪得快,膝盖钻心的疼,但他不敢揉,赶紧叩头道:“奴婢、奴婢……奴婢并未主动收取,只是像奴婢这种阉人,活得像地沟的老鼠。宫中不管是司礼监主管公公,还是秉笔的公公,他们都各自有势力,奴婢一心一意伺候殿下,从未拉帮结派,此回乃是有人投诚殿下,苦于不敢当面面对天颜,只能找了奴婢――如今多事之春,整个天下按理说都是殿下的,但两位王爷兵权在手,四王爷又手握锦衣卫和禁军。奴婢也只是想尽绵薄之力,多打探些三王的消息,让殿下能少些后顾之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