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珍馐娇娘 鹊上心头 3882 字 8个月前

定国公府,前院书房内,定国公郑承嘉正在桌案前写信。

他三十三四的年纪,比妻子寿宁公主略大三岁,却儒雅清隽,眉目如仙。

郑承嘉身形修长,略有些消瘦,是一派文人墨客之态。

书房中,烛灯幽幽燃着,只有郑承嘉一人。

袅袅青烟从博山炉里徐徐而升,迎风而来一阵轻灵木香。

郑承嘉写得很认真,以至于没有察觉晚玉香中有些异于平日的苦涩。

大抵因这信实在难写,无处落笔,郑承嘉写写停停,最终还是叹气停笔。

他把竹笔放回桌上,抬头看向已经燃到底的烛灯,开口就想唤人来换。

话到嘴边,他却一声都没发出。

郑承嘉略一皱眉,板着脸起身,来到烛灯前。

他打开灯架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白蜡。

郑承嘉掀开灯罩,把新白蜡对准正燃着的蜡烛头,待到新蜡幽幽燃起火光,他便凑近了些,在烛台上滴蜡油。

啪嗒、啪嗒。

蜡油滴在烛台上,冒出一层白雾,一下钻入郑承嘉鼻中。

郑承嘉眼前一花。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凑得太近,蜡烛的烟气薰了眼睛,便把蜡烛直接插在烛台上,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退,他才发现自己腿脚发软,膝盖一弯,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从来没摔得这么重过,这一下磕在腰背后,撞得他痛呼出声。

“啊!”

郑承嘉这一声喊完,立即感受到五脏六腑一阵尖锐的疼。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神智不清,不停打滚。

从未做过粗活的手指扣在地砖缝隙里,划出一条条血痕。

郑承嘉此刻顾不上其他,他想唤人进来救他,可喉咙充血,他一个字都喊不出口。

寒冷冬夜里,他孤零零在冰冷的地上煎熬着。

深入骨髓的疼折磨着他,让他几乎要是去所有神智。

郑承嘉眼神涣散,瞳孔放大,人生最后的思绪里,他想的只有一件事。

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

灯花啪地一跳,郑承嘉气绝身亡。

次日清晨,宫门未开。

寿宁公主仪仗已到宫门口。

御林军不敢拦她,破例开了东华门。

寿宁公主的马车一路直奔乾元宫,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

此时,太子李锦昶正准备上朝。

再过三日便到月底,二月二十八是太孙李宿的生辰,他今岁又满二十,要行弱冠大礼。

因此,李锦昶准备在今日早朝时宣召文武百官,三日后宫中要给太孙行弱冠大典,介时五品以上朝臣皆要携亲眷为太孙庆贺。

想到还有三日,李锦昶心情就格外愉悦,唇角扯出一抹微笑。

杨连正在伺候他穿太子礼服,见他心情甚好,便低声道:“殿下,臣已提前询问营造司,营造司道坤和宫虽年久失修,但根基还在,只要用心修缮,一月便可完工。”

坤和宫已空置二十余年,不过洪恩帝惦念孝慈皇后,年年都会派人着重养护,宫室虽已陈旧,却不难修。

只要重新更换琉璃瓦,刷墙修木,再换上一水红木家具,便又是富贵典雅的坤和宫。

李锦昶嗯了一声,只低头戴好戒子。

那戒子是祖母绿的,是父皇的旧物,在他入朝听政那一年,父皇特地赏赐给他。

告诉他:“即便为君,也要有界。”

戒子戴在手上,时时刻刻提醒他,这世间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一定不能为。

李锦昶当年很喜欢这个戒子。

但洪恩帝早年戎马,高大结实,手指自然粗长有力,这枚戒子他戴哪个手指都大一圈。

李锦昶轻轻盘玩这枚莹润的戒子,祖母绿的荧光幽静,一如深潭。

李锦昶心想:戒子宽松,边界也大一圈。

杨连见他垂眸不语,好似在出神,便又道:“昨夜陈大人送信入宫,道事情已办妥,当时殿下已经安睡,臣便未曾打扰。”

李锦昶盘玩戒子的手微微一顿:“陈世明还说什么?”

杨连不用回忆,也能把这些倒背如流:“陈大人只说此事稳妥,没有纰漏。”

李锦昶刚皱起的眉头略微松开,他道:“陈世明还算忠心。”

杨连连忙陪上笑脸。

“太子妃娘娘即将位主中宫,成为天下凤主,陈大人自当会为殿下肝脑涂地,无论有何差事,定当竭力而为。”

李锦昶又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她近来可好些了?”李锦昶问,“搬来乾元宫后国事繁忙,未能日日去看她,心里很是惦念。”

杨连压低声音:“娘娘还是老样子,夜里总是睡不踏实,太医又给改了方子,也不知这次的吃着能不能管用。”

“娘娘还很惦念殿下,特地叫小厨房给殿下每日备汤,怕殿下为国事误了身体,越发操劳了。”

李锦昶便道:“枣娘一直都这般好,对孤温柔又体贴,这么多年,全赖她悉心照料,孤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

“让太医院务必治好娘娘的病症,若实在不行,再去坊间寻一寻,看看是否有手段偏一些的杏林高手。”

杨连道:“是。”

主仆两人正在说宫里事,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原本安静无声的寝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李锦昶再度皱起眉头。

杨连膝盖一软,后腰一塌,整个人往后退了散步:“殿下赎罪,臣这就去训斥他们。”

“你要训斥谁?”

一道明媚而张扬的女音响起,随着声音而来的,是鲜红得如同火焰一般的织锦裙摆。

杨连这次是真跪下来了。

“公主殿下,此处是太子殿下寝殿,不得擅闯,您得在明堂候等。”

杨连虽在规劝寿宁公主,但声音很低,人也瑟缩,瞧着便不像是真心在规劝。

寿宁公主看都不看他一眼,飞身扑了进来,身形翩跹犹如蝴蝶,轻灵明媚。

“哥哥,”寿宁的眼泪如珍珠一般坠落,“哥哥,夫君死了。”

李锦昶沉着脸望着他,不悲不喜,不怒不哀,仿佛没有听到寿宁公主的话。

寿宁公主一进寝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被人害死了哥哥,”寿宁公主哭得双目通红,“我可如何是好?”

李锦昶站在原地未动,指挥手让杨连出去。

“你是说定国公郑承嘉被人害死了?”

杨连迅速退了出去,最后只听到寿宁公主娇弱的嗓音:“哥哥,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务必抓住杀害夫君的凶手,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