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连绵的雨夜迎来了刺穿乌云的太阳,干枯的根茎重新扎根回了土壤里,生命力重新涌回身体,他不由自主的迎着太阳摇晃枝丫,迫不及待的想要开花。
恰好这时,那双皮鞋经过他,走向江父。
林酒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江元野双手插兜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察觉到他看过来,也不侧头看他,而是薄唇一勾,给了他一个唇线里都荡漾着坏事儿的笑。
林酒心跳加速,又想到刚才江元野在他妈妈面前欺负他的事儿,顿时觉得江元野怎么看都不是个东西,他才不要理江元野呢。
几个步伐间,他们从小花园回来,又从来时的侧门走了进去。
明明前几个晚上他还在心房前砌起堡垒,坚决的把愤怒对峙的江元野挡在外面,可今天,江元野只是换了一个态度,似是而非的说了几句软话,林酒就要防守不住了,满脑袋胡思乱想,心不在焉的跟在林艳秋身边。
林艳秋拉着他走在走廊里,先是看了一眼前面并排走的江父和江元野,然后低下头,在林酒耳边说:“一会儿见到人了乖一点,记得叫爷爷,知道吗?”
林酒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头悚然一惊。
妈妈这样一说,他就想到了他妈妈的
身份,想到了江叔叔,想到了白蕊儿,想到了刚才看到的舅舅,想到了好多好多的事,这些事儿就像是一块块湿透了的棉花,堵在他的喉咙口,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如果他跟江元野真的在一起了——
他甚至都不敢想妈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的反应。
刚才还澎湃的兴奋逐渐消退下去,林酒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他抬头看妈妈,正看见妈妈妩媚的脸庞上勾起了一丝势在必得的笑容。
林酒心事重重的撇开视线。
接下来的一切就显得顺利多了,没有人再来找茬,林酒一直站在林艳秋的旁边,等到宴会散去之后,坐上车回江家。
回江家的路上,司机开车,江叔叔和妈妈坐在第二排,林酒和江元野坐在第三排。、
第二排里江叔叔正在思考着什么,妈妈正在兴奋地说着什么话,车内飘着淡淡的车载香水的味道,林酒坐在后排动都不敢动一下,而后上车的江元野却一点一点的,悄无声息地往林酒的方向挪了过去。
说是悄无声息,但坐在一边的林酒还是能看到的,他眼睁睁的看见江元野从上车开始就从车门边挪过来,一点点的挪到他的身边来,直到两个人的肩膀都并到了一起为止。
因为是在车上,彼此距离太近,前排江父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江元野没说什么话,而是紧紧的靠在林酒的身边,他体温很烫,烫的林酒整个人都缩起来,他缩一些,江元野就靠一些,直到俩人紧紧地挤在车门边儿上,林酒再也没地方可缩为止。
回去的路并不长,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林酒被江元野贴的浑身发烫,到江家别墅下车的时候,林酒的脚趾头都发软。
他一到江家就闷头往别墅阁楼上钻,生怕他走慢了就被江元野逮到了,他妈妈在他背后喊“西装记得挂好”,他囫囵的应了一声,然后飞快冲上阁楼,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喘气。
他才刚靠上门板没几秒钟,就听见“笃”的一声响,是骨节敲在门板上的声音。
林酒被惊得浑身都是一个哆嗦,然后就听见门外江元野的声音:“想好了吗?”
阁楼的门是没有插销的,直接在外面推门就能进来,所以
江元野只要一用力,就能把门给推开。
林酒都愁了一路了,别说想没想好,他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江元野。
真要和江元野在一起的话,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所有人。
他不敢回应,也不敢走,因为他一走开、松开门,江元野直接就能推门进来,他更怕见到江元野。
果然,下一秒江元野直接推门,然后就感觉到了门内的阻力。
江元野眉头紧蹙,重重的敲了一下门。
什么意思?
他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林酒还是这样堵着门,难道是不喜欢他了吗?
一想到此,江元野就压不住脾气了,他很想砸开门直接去问,却在他砸门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了林酒的声音。
“我...明天告诉你。”隔着一扇门板,林酒的声音显得有点飘忽不定,似乎是没什么底气,所以他略带心虚的重复了一遍:“就...明天就告诉你了。”
门板外没有回应。
林酒以为江元野走了,小小的吐出了口气,然后拉开门板往外看,结果他一拉开门板,正对上江元野闪着冷冽寒光的眼,他吓得一哆嗦,“啪”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江元野没走!
他吓了一跳,心说江元野不会就这么一直等到明天早上吧?他洗漱都不敢出去了,不过江元野也不敲门,林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门口站着,只好一直忍着,门也不敢再开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敢下去。
这一个晚上,林酒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无数句跟他妈妈剖白的台词,又觉得每一句都不好,他很怕妈妈生气,他这个顾虑也不知道怎么跟江元野说,他怕江元野脾气上来了直接摊牌,那别说林艳秋了,江父都得疯。
林酒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睡不踏实。
第二天凌晨,林酒四点多钟就爬起来了,怂怂的开了门,发现江元野不在门口,他穿上衣服,踩上运动鞋,跑回学校里了。
反、反正说了是明天嘛,他也可以明天晚上再告诉江元野嘛。
林酒在自己心底里默念了几句“拖延好”,并且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说“过几天再回复你”,就拖了一天也太少了点叭!
婆媳矛盾根本不知道如何平衡啊!
从江家别墅跑出来后,林酒本来
想回宿舍里再补个觉的,结果到了宿舍门外,他敲门的时候,才发觉宿舍里面居然没有人。
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四点四十,阮行这个时候怎么不在宿舍呢?
他自己忘记带钥匙了,没办法开门,只好给阮行打电话问,电话那头,阮行气喘吁吁的叫他去七教的特训室来。
原来阮行是去特训室训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