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盼默默地在心里这样定论,而紧挨老人的右边,坐着一团白影,被老者抬起的手挡住了,模模糊糊,没看分明。
姚盼也不在意,这次来是有其他目的,隐约听见一个词儿,姚盼立刻拉了拉定安帝的袖子。
“爹爹,伴读是什莫?”
模仿三岁小儿,咬字不清。按理说,应当是唤父皇,可定安帝却从小让她像寻常人家般喊爹。
“就是陪梨梨读书的人,”定安帝摇了摇女儿的小手,“梨梨想读书吗?”
姚盼想了一下,摇摇头。
“那梨梨想要什么?”定安帝大抵不知未来子嗣单薄,待姚盼并不严苛,全然当成一个小公主来溺爱。
“都不要,梨梨只要爹爹,只想要爹爹陪梨梨玩。”姚盼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羊角辫都甩到了她爹脸上,臣子们看得是提心吊胆,哪知道定安帝对这闺女纵容得没了边儿,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若换作前世,姚盼可是十分注意形象的,但现在她就一小孩儿,谁在乎这个?
定安帝心情大好,逗她说话:
“爹爹给梨梨选的伴读,乃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学子。能不能告诉爹爹,为何不要啊?”
姚盼握紧小拳头,字正腔圆道:
“他生得丑。”
定安帝惊了:“胡说!”
他扫了一眼左右,显见得动了怒:“你们都在殿下跟前乱说什么?”
宫人纷纷跪下:“奴才不敢。”
定安帝蹙眉,“定是贵妃那个不省事的。”
怎么扯到谢乔了,姚盼默了默:“爹爹坏!不关谢娘娘的事!”
这语气,她自己把自己恶心得毛毛的,定安帝的眉毛却竖起来了,“不是她跟你胡言乱语,朕的女儿一向乖巧,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姚盼眼珠一转,“是梨梨看见的。”
她夸张的比划了一下,“他啊,眉毛像大虫子,脸蛋像青蛙,那大嘴叉子,一口能吞下一个大王八!”
“……”定安帝难得露出一副噎到的表情。
“跟门神一样!奇丑无比!”姚盼鼓着腮帮
子,信誓旦旦地说。
一阵难言的,窒息的沉默。
“噗嗤,”有人笑了,是那个一身紫的小骚包,“我这是头一次听着有人如此形容宗氏子。小殿下,你可知在江南一带,有首曲儿怎么唱的?秀哉宗家子,”
他一脸玩味,“更甚美娇娥。”
“江寒练!”那一直不说话的老头儿重重一拍案牍,脸色铁青,“陛下面前,你也敢胡言乱语?”
江寒练缩了缩脖子,一双大眼里却没什么惧意,反而亮晶晶的:
“是,是,小臣知错。”
定安帝摆手,“童稚之言,裴卿无需在意。”
“陛下宽宏。”老头拱完手,便拍了下少年的头,“这些话,你怎么能当着你师兄的面说?”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
“宗长殊成天跟个木头似的,他哪里在乎这个?”
什么?宗长殊在这里?
姚盼猛地一震,凭着直觉,望向之前她一直没看清的白影。
那是一个白衣少年。
肤白,细眉,唇红,面无表情。
可不正是那个姓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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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说的丑如门神,可是一点儿都不沾的。
宗愿此人,不过弱冠便为太女师,拉着个帷布,就在惨白的帷布后边,给她讲了整整四年的学,为了得见庐山真面目,姚盼没少跟他斗智斗勇,却是屡战屡败。
没道理啊,那些人给她透露的,都是宗长殊极丑,丑到有碍观瞻,所以才不让他俩面对面的,姚盼一直以为,宗长殊年轻时很难看,她可不信谢乔说的什么俊,甚至觉得这个伴读,应该不是他,谁知道,谢娘娘这回竟然说了句真话。
姚盼百思不得其解,这回,他怎么来得那么早,身份还转了个大弯儿。
宗长殊跽坐的姿势优雅而标准,将小腿压在雪白的襕衫之下,袖子盖着,只露出白皙的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