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方戚跟宋熙雯各执一词的局面下,陆末隐宛如端水大师,提的建议兼顾两边需求。

陆方戚觉得可行,点头赞同:“这样可以,其实我们不用急,先让幼幼了解一下家里的生意,剩下的也看他自己选择。”

宋熙雯想了想:“……那强度是不是有点大了?幼幼身体不好,还要多休养的。”

迟幼体质是比较弱,可也没弱到这种程度。

在宋熙雯眼里,他简直是走一步要喘三口的娇弱小脆皮。

“分公司的业务没那么多,目前不忙。我的办公室里也有休息室,他累了可以在里面睡觉。”

“一周只去几天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吧。”

宋熙雯沉默片刻,应道:“……那好,目前先这么决定吧,以后的打算以后再说。”

其实是宋熙雯舍不得迟幼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了孩子,宋熙雯恨不得一天24小时守在他身边。

但她也知道,不可能真一直把迟幼关在家里,那样反而对迟幼不好。

迟幼需要跟人接触的,而且他回来了,有必要在公司多露露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迟幼都没能表达自己的看法,就已经被安排明白了。

父母做下决定后,才终于想起来要问他,宋熙雯问:“幼幼,你觉得怎么样?”

幼幼觉得不怎么样。

迟幼心里乱糟糟的,不明白陆末隐为什么提这种建议。

他明明已经对别人有好感了,为了邀请对方上门,还特意在家弄了面花墙……这么认真,这么用心,一定是想跟对方有所发展的……

既然如此,更应该跟他保持距离,减少接触才对啊?

他不能理解陆末隐的做法。

难道是真打算把他当成弟弟对待,所以决定像兄长一样照顾他吗?

迟幼心里泛苦。

可除了这种猜测还合理点,好像没有其他理由了。

迟幼戳戳碗,磕绊地说:“……会不会打扰哥哥?”

陆末隐语气淡然,但很快接上:“当然不会。或者你说说,准备怎么打扰我?”

这话问的。

迟幼一顿,在父母眼皮底下,跟陆末隐这么交流,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我,我不想打扰你。”

“放心,不会打扰到我。”陆末隐说,“而且我们也该多接触了解彼此,你觉得呢?”

“……”

迟幼觉得陆末隐是故意的。

他的语气很正常,眼神却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们之间还需要再了解什么吗?

可父母听不出怪异,还对陆末隐的主动示好很满意。

宋熙雯说:“是啊,幼幼,你也要跟哥哥多亲近亲近。”

毕竟陆末隐是他们为他找的依靠,虽然绝对相信陆末隐的品性,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一定会保护迟幼,可两人之间要能友好相处,那是最好不过的。

宋熙雯都这么说了,迟幼没了话,只能点头应道:“……嗯,好。”

于是两天后的早晨,迟幼坐上了陆末隐的车,两人一起去了公司。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单独相处。

迟幼本来想坐后面,尽量跟陆末隐拉开距离,可后车门被紧紧锁住了,他尝试好几次都不成功。

接着就见陆末隐慢悠悠走到他旁边,很自然打开副驾驶车门:“后面车门锁坏了,打不开。”

车门锁坏了?

迟幼瞪大眼睛:“……那这车还安全吗?门锁坏了没关系吗?”

就在父母眼皮子底下,陆末隐居然说:“骗你的,没坏,坐前面吧。”

“…………”

这一刻迟幼只想逃跑。

当着父母面就敢戏弄自己,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他只会更过分。

陆末隐催促了一声:“快点上车。”

看了眼就在身后的父母,迟幼什么都不敢说,还是认命般地上了陆末隐的车。

狭小的空间,短暂的距离。

车门一关,外界的嘈杂隔绝大半,这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两个。

陆末隐的气味充斥填满迟幼的鼻腔。

他又想起发烧的凌晨,那个不温凉的,太真切的亲吻……到底是真实发生过什么,还只是他在做梦?

迟幼有股冲动想询问陆末隐,可视线偷瞥到陆末隐那边,看到他手背上的两个创口贴,迅速回忆起庭院的蔷薇花墙……他攥紧手心,选择了沉默。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陆末隐已经喜欢上别人了,都要邀请对方来家里了。

“真没想到啊,再次见面,我们会变成这样。”

最后陆末隐先开了口,打破上车后就诡异的沉默。

迟幼眨眨眼,盯着自己的手指,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接。

——是啊,谁能想到,他们竟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这就是天意弄人吧。

也许早两年被父母找回,那么面对陆末隐时,他不会再像以前自卑,说不定他们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没有这样的也许。

现在的局面,才是老天给他们的安排。

“又不说话?”见迟幼沉默,陆末隐说道,“还是现在对我,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迟幼终于开口:“……你想跟我说什么?”

陆末隐像是早有准备,很快接上:“先说说你跟你的大师兄为什么分手吧。”

“上次问你了,你还没回答我。”

完全虚构的事,就算扯到下辈子,迟幼也给不出回答。

“……怎么,你很在乎吗?”

看着陆末隐手背上的创口贴,迟幼心里酸酸的,于是幼稚地问道。

“怎么,那你这么问,是希望我在乎?还是希望我不在乎?”

“……”

又被陆末隐拿捏住话题了。

迟幼不甘认输,硬着头皮说:“没有为什么,不合适,所以就分开了。”

“你们哪里不合适?”陆末隐非要问到底。

迟幼咬咬牙:“年龄不合适,他大我五岁,太老了。”

陆末隐挑挑眉尾,感受到了迟幼对自己的挑衅。

因为他大迟幼七岁,甚至比那位大师兄还要老两岁。

陆末隐当然不信这是真实原因,但迟幼不愿说,他总不能逼问。

“所以是因为跟他分手太伤心,才瘦成这样了?”

迟幼没忍住,反问:“你不也瘦了很多吗?”

还以为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杀伤力,结果在陆末隐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嗤笑:“我掏心陶肺对你好,结果你把我绿了,还把我甩了。受了这样的打击,瘦点很正常吧——难道你也受这种打击了?”

“……”

迟幼很想说,其实他受的打击也不轻,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至今心病未愈。

但他没资格说,因为一切是他自作自受。

迟幼低声问:“那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对吧?”

陆末隐沉默了几秒,慢慢说:“何止讨厌,我恨不得掐死你。”

这句话不仅像在迟幼心上打了一拳,也让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不用怀疑了,发烧那个凌晨,肯定是他在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