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蓝委屈:“嗷。”
舒涵良哑然地收起自己多余的关心。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继续柔和地顺着苏蓝背后披散的长发。
一下,一下。
他能感觉到苏蓝在慢慢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她刚刚从梦里被惊醒的样子不是假的。
顺了一会儿她的头发,舒涵良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别想这么多了。你不如,还是跟钟先生多搞好一些关系吧。”
苏蓝一顿:“谁?”
随即惊道:“——钟予?不了不了。”
舒涵良被她突然一惊一乍的样子搞得有点莫名。
他顿了下,温声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僵硬,但你们两个人再怎么样也要共同相处很多年,不如早点搞好点关系,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他还是希望苏蓝能跟钟予好好在一起。
不过听了他的话,苏蓝看起来好像更头疼了。
她揉着自己太阳穴,恹恹道,“再说吧。”
话说到这里,也就到头了。
-
苏蓝最后还是决定回家。
当然这个家,自然不是跟钟予的那个。
她准备回自己的一套公寓。
婉拒了舒律师送她的好意,苏蓝在街边拦了辆车。
去的公寓是她之前路过看中顺手买的,风景很好,苏蓝偶尔会去住上一两晚。
看点风景,喝点酒,放点音乐,自己泡个澡。
很完美。
倚在车窗边的时候,苏蓝已经开始想不久到家之后的心灵放松日程了。
想什么都行。
她只想赶紧忘掉刚刚那个荒唐的春梦。
春梦,钟予竟然在里面。
苏蓝人长这么大了,家里圈层在那里,经历过的见过的各类荒唐事情实在太多。
联姻对象互相捉奸,互相背刺,反目成仇,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互咬一口离婚收场,老死不相往来的,比比皆是。
就像婚约前她跟钟予说的那样,她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交易更好,交易更简单。
她跟钟予那样不带感情的利益联姻最好。
……至于。
她春梦里为什么非要出现钟予眼尾的泪痣。
苏蓝觉得一定是个巧合。
她并不喜欢钟予。
这点苏蓝很确信。
苏蓝是那种可以严格控制自己感情走向的人。
对于不该心动的对象,她会最早地将一切可能性都掐灭在发现的第一时间,不让火星有机会壮大,影响自己的理智判断。
钟予,就是不该心动的对象。
第一次见到钟予的时候,苏蓝就这么觉得。
至于原因……
“……他看起来,太认真了啊。”
苏蓝倚着窗边,喃喃出声。
前面的司机以为跟他说话:“小姐?”
苏蓝回眼:“没事,你专心开车吧。”
车窗被她降了一半,苏蓝抬起眼,向窗外向后流逝的街景望去。
漆黑夜里的风胡乱地吹扬起她的发,她抬手,漫不经心地将碎发别到耳后。
钟予看起来太认真了。
苏蓝想着。
这样单纯的人,不适合作为“坏女人”的她。
幸好,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
深夜漆黑。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窗外吹进来的风忽地带上了一丝寒意。
寒得人刺骨。
苏蓝的眼皮,莫名一跳。
她微微蹙眉。
心情不妙地准备关上车窗。
这时,一道剧烈的强光,猛地从前方冲来。
“嘀——”
喇叭声猛然撞近。
她转眼。
强光在黑暗中刺眼,刺得她瞳孔生疼。
心脏极其缓慢地跳动。
咚。
撞在胸膛。
前方传来司机撕心裂肺的惊叫。
卡车迎面相撞。
剧烈的撞击,天旋地转的翻滚,揉进五脏六腑的挤压,全部都在一瞬间。
耳鸣,撞痛,血沫腥甜倒灌进自己的喉管。
车祸突如其来。
一切发生得很快。
剧烈咳嗽中,苏蓝第一次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
真腥。她想。
意识涣散。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苏蓝脑海里幽幽浮现的,不是走马灯的回忆,也不是家人、朋友、亲戚,也不是她没完成的交易,她要参加的商业活动……她还不至于这么工作狂。
苏蓝最后想的。
竟然是没能再吃上一碗大厨的香菇鸡茸粥。
香菇鸡茸粥。
那一碗熬得又香又糯,暖融融的粥。
最适合抚慰她这样深夜里的胃。
真可惜。
她还没来得及从钟予那儿挖墙脚呢。
苏蓝钝钝地想。
如果早知道这么早就会死,她一定再也不顾什么客气礼貌,直接从钟予手里抢人……
从钟予手里……
钟予。
梦里他眼尾湿润灼灼的泪痣,又恍然到了她的眼前。
苏蓝阖上眼。
……
黑暗。
混沌。
浑浑噩噩。
头痛欲裂。
四肢轻飘飘又无力。
不知道漂浮了多久。
……
苏蓝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正对上钟予那双漂亮至极的墨绿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