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贵族钟家的人,平常难得能见上一面。
霍游寒能出现在这里,还是突破了几层护卫硬生生不要命闯进来的。
但估计也是钟予在外面知道了,让人给他放了行,霍游寒才能被放在这儿完完整整地等着。
霍游寒沉默了一会儿。
alpha宽肩上落了雨,还有着暗色的潮意。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良久,他还是哑着嗓,直接问出来了。
“苏蓝的事……是真的吗。”
话音低沉。
说不清楚,是真的想要一个希望,还只是想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钟予目光落在他身上。
静了一会儿,他别开视线。
“嗯”了一声。
刚下过雨的街道,就算雨停了,潮气也很重。
院落围墙的顶上落下细密的水珠,砸在水洼之中,溅起涟漪。
这轻微的街角啪嗒落雨的声音,在两人的一言不发之中,都清晰可闻。
霍游寒吐出一口气,“那,她的……遗体呢。”
钟予开口,声音清凌,“明天是葬礼。”
“噢。”
霍游寒也“噢”了一声。
那就是见她最后的机会。
两人之间门又陷入沉默。
钟予转身要离开。
霍游寒忽然说,“明天贝琳达如果要去现场,我会拦住她。”
听到这个名字,钟予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他冰凉凉的绿眸向他望过来。
贝琳达是现世皇族后裔,所谓的“皇族太女”。
霍游寒:“你知道的,她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贝琳达一向对苏蓝不对付。明天她出现在葬礼上,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他沉了口气,“我不会让她出现。”
霍游寒对自己这个远亲毫无好感,但靠关系做点手脚拦下她还是能做到的。
贝琳达如果出现在葬礼,一定不安好意。她打着吊唁的旗号,只可能是为了奔着钟予去的。
苏蓝活着,自诩为皇族太女的贝琳达守着面子,明面上不好做手脚,只能暗地里做动作。
现在苏蓝死了,钟予身边没了人,贝琳达肯定要发疯,完全不奇怪。
钟予微微点头,算是谢了。
“还有事么。”
他问。
霍游寒看着钟予的目光很复杂。
他喉咙里堵得难受,他有很多的话想问,但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贵族阶级不存在了,但地位在。
旧世贵族血统高贵,分六九等。
钟家坐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凌驾所有的其他家族。皇族高贵,但人人都知道,权杖之后没有底蕴深厚的钟家的默认,那顶皇冠就是个小孩子的装饰品。
所以贝琳达才疯。
所以明天的葬礼绝对不能让她来。
所以霍游寒……
霍游寒在钟予面前,不自觉收了所有气焰,沉默隐忍地厉害。
他问不出口。
一腔想问的话,全部咽下吞回嗓子里。
何况,他还有不能说的隐秘心思。
最后,在钟予的身影要消失在大门后面的时候,霍游寒还是没忍住,一股热意冲上脑门。
他提高音量,“钟予!”
保镖们齐刷刷回身。
走在最前方的钟予停下脚步。
霍游寒拳头在身侧收紧又放松。
攥得骨节嘎吱响。
他遥遥地,哑声问。
“苏蓝……”
“她……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么。”
话音出来。
空气里一片安静。
钟予那张精致的侧脸上,说不清是不是错觉,仿佛远远冷了下去几分。
他淡淡回头瞥了他一眼。
绿眸里的冷淡神色让人心惊。
“没有。”
他说。
钟家的大门合上。
保镖们走上来。
霍游寒被客气地请离。
离开的时候,霍游寒没有再反抗。
他往外走着,脚步都踉跄,满脸止不住地失神。
高大的alpha,像是被无端的海潮吞没,背都弓起。他整个人浑身湿透,手脚冰凉。
怎么会呢。
霍游寒感到无边无际的茫然。
虽然知道这可能就是真相,但他仍然喉咙都干涩地发出苦意,还是麻木地不想相信。
苏蓝她真的,没在意过自己。
真的是这样。
……
远远地看完了这一幕。
苏蓝走上前,跟失魂落魄的霍游寒擦肩而过。
路上的雨水积洼,男人深一脚浅一脚踩过去的时候,地上的水花溅起,像是迸溅开碎裂的镜子。
落到她脚边。
苏蓝瞥过他那张憔悴神色的英俊的脸,歪了下头。
真奇怪。
她问蝴蝶。
“霍游寒怎么会觉得我有东西留给他?”
声音落下很静。
蝴蝶沉默地没说话。
“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他有什么特殊交情。”
苏蓝不在意地迈步路过,“要是给谁都留东西,我别当商人了,当个爱心慈善家算了。”
【……】
蝴蝶沉默地更久了。
没得到回应,苏蓝也并不关心。
这件事情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苏蓝抱着手臂,悠悠闲闲地往钟家走。
灵魂透明,她直接穿过了关上的钟家大门,走进庭院。
漫步在庭院里,苏蓝心情还不错。
快走到主楼台阶的时候,蝴蝶终于忽然开口了。
它的声音很静,很慢。
【但你的确还留了一大笔东西给钟予,不是吗。】
苏蓝停下了脚步。
【按你的话来说,你本来不应该该他留的。】
雨后微凉的风掠过庭院里的枝叶,在空气中发出细碎又沙沙的声音。
风又拂过她光裸的肩头,苏蓝感觉不到凉意。
她低头看向停在一边的蝴蝶,眼神有些似笑非笑。
“啊,你是说我的第二份遗嘱吗。”
她的眼睫慢慢弯起,
“舒律师很快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