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摸清这奇门局的布置,一边继续心道:“那可坏事,我不要当奇门奇才,奇门奇才也要背几百本某某朝、某某人的‘奇门注解’,老子天纵奇才也要考试考到三十多岁。”

渐渐,庞巨而有条不紊地正在缓缓转动的遁甲奇门局在他脑中完全成形。

四个以阴阳二炁交叠构成的奇门盘,如同绕同一个轴点转动的四个庞大齿轮,严苛、有序地各自缓缓转动。

姬绍想起监里庆老师做的那些怪模怪样,也猜不出用来做什么的器械,在看着复杂但运转起来井井有条这一点上,这两个东西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奇门局看着还要远远比庆老师的器械更宏大,让姬绍来看,那些器械再是有天大的用处,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堆铁块子、铜坨子。

但这奇门局却竟然让姬绍不敢久看。看得久了,四盘之下,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玄妙的文字和符号要钻进他的脑袋,钻得脑袋要自天灵盖鼓开一样痛……再其下,似乎片刻间闪过一丝隐约的、冰冷的虚无。

姬绍心道:“怪模怪样,怪里怪哉!老子这次先跑,下次再细看!”

此前他曾见过几次常萝卜施展奇门局,有几个奇怪音节的念诵。那显然不是他们现在的官话,也不是金阊府的方言,小时候他爹在北方七府四处做生意,他跟着流走几年,那口音有几分像北方的古话。

姬绍心道:“这奇门局传了上千年,更有说从黄帝时期便存世了,莫不是黄帝老祖宗定的官话?嘿,那可够历史悠久的了。”

不待他想完,一个古话音节已从他喉头冒出:

“休!”

姬绍双眼一黑,双耳一蒙,陡然便不知人事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县衙金乌卫的办事厅的桌椅板凳、花花草草已经都物归原处了。

姬绍醒在一把红木摇椅上,刚一醒,刚才还有的在谈话,有的在笔记,有的在凝神的九个金乌卫的九双眼睛一齐看向他。

“这是干什么?”姬绍悚然,心中想道:“不是吧?我这又是进了邪窝啦?”

接着常萝卜也进了办事厅。县衙官老爷的仆役亦步亦趋地端着茶壶茶盘进来,给几个金乌卫大人都倒了一杯热茶:“大人们,今春三月新炒的上品新白芽!”

姬绍看看常萝卜,常萝卜进来便坐到一把离他最远的红木椅子上,闭目静神。

最后,茶壶中还剩了个茶底子的时候,这官老爷的仆役给姬绍倒了最后一杯茶。

虽然常萝卜没搭理他,姬绍却心中有所慰安:“这小厮都如此见风使舵,想来必然是正品县衙本衙,没有进邪祟的邪窝。”

“那个……”姬绍先声夺人搭话道,“李师叔,你们审查的结果……怎么样啦?”

“你小子,胡言乱语,可把我们好生吓了一跳!”李尚喝了口茶,笑道,“这次你可记住了,那两个字可不是能让你乱说的!”

姬绍诺诺应声:“李师叔说得对,我记住了,以后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乱说了。”

李尚瞟了眼正在闭目静心的常照山一眼……分明是护犊情切,怕学生出事,倒是能装得老神在在。

“放心吧,你看到的肯定不是你说的那个,你要是能看到你说的,现在哪儿还有你这条小命在。”李尚斟酌道,“你看到的,应当是‘象’。”

“象?”

姬绍心道:“大象的象还是象棋的象?不然是‘像’?形象?影像?不对……这个常萝卜以前上课的时候好像也讲过……”

李尚道:“圣人言:大事将举,天垂象。你看到的,就是这个象。”

姬绍皱眉头想了会儿,换了个更新派的说法:“也就是,某件大事将要发生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