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鼓掌声响起,便听常照山笑道:“好,好!不愧是金阊府盛名的‘假判官’,这化真为假的术数,可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呀!”
“化真为假?”姬绍心道:“这个我听过。”
姬绍心中想道:“‘假判官’我也听说过,原来居然是李尚?不过这些劳什子恭维人的称号,我是听过但不耳熟的,只有这些术数我是很耳熟的。
“化真为假……虽叫此名,但并非是真的将真实发生过的事都变成假的,而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布局,将此局范畴中的人都拉进来。
“再此后,此局中发生的一切事,只要起局人散局,便都是假的。
“这个术数再使得贯通一些,听说不光能拉人……还能编造一个假世界。
“这虽不是教人打架的实战术数,可要是在险急时刻,悄无声息之间把敌手布的局都化了假,也实在是大大的有用。
“去年入监时我本来是要选这门术数的,可常萝卜居然说刚入监的乙生不能选,要甲生才能选……”
本还想今日便能出狱,出去好好游玩一番的姬绍想到这里便心情再好不起来了。
他心中想道:“妈的,老子还有四门文课没有考:天文、历史、古文书写还有医术。老子一本书都还没有背,能考个丙就不错了……这样下去,老子猴年马月能考到甲生??”
法子监不以先入监为师姐师哥,也不以后入监为师妹师弟……
凡是甲生,便是师哥师姐,凡是乙生,便是师妹师弟。
若要考到甲生,至少要两年中四旬不能有一门挂课重考,而且至少要有一门课在四旬四场旬试中的首次考试,都得的甲。他们监生私下称此为“特专生”。
若是两年四旬四场旬试中,全门课都一直得的甲……那他们监生称此为“畜生”。
据说常萝卜当年在东监便是……
“师哥谬赞!”李尚亦大笑道,“比起师哥在奇门局上的造诣,师弟这点术数实在是不足挂齿。但若不献丑,也实在是难以想个好法子,怎样让师哥的学生,去和那嫌疑信徒见上一面……
“总不能让师哥的学生去冒这个险,当真和一个满府被灭门唯一活下来的‘普通人’,实实在在、没有保护地去见面。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最后和师哥解释解释,还望师哥谅解。”
姬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朱堪是李尚捏出来的假人。
那朱堪说的瞎话,也不能当真了。
而李尚说“此话不是说给朱堪听的”,合着原来是说给局外的常萝卜的听的。
姬绍心中骂道:“好你个老奸巨猾的……”
念及李尚身先士卒,确实是办公事的态度,姬绍心中的“老小子”,变成了老小子的恭维名号:“你个劳什子的‘假判官’,原来还是信不过我!你要当真怕我被那嫌犯害了,不让我去见他不就是了?说到底,不还是觉得说不准我和那嫌犯是同伙,要诈我诈上一诈?”
想到这里,姬绍疑神疑鬼起来。
李尚这样诡计百出……那他被这一群金乌卫起遁甲奇门局,去脑袋里好生搜查了一番,不会也和他说“神仙”没有关系,不过是李尚瞌睡来了有他姬绍送枕头,恰好撞见吧?
金乌卫的事太复杂。
这些人的心思也太过复杂。
假模假样,假里假气。不做没有名头的事,做事必要是“师出有名”。
想来想去,姬绍觉得没有意思。他看向常萝卜。
他能想到的事,常萝卜也一百个能想到,想到的还定然比他更多。
常照山笑着摇了摇头,向李尚拱手行了一礼:“李佥事,若是觉得我这个学生没有嫌疑了,那我可否带他走了?”
人家叫你师哥,你叫人家佥事。姬绍心想:常萝卜不做面子事,稀奇稀奇……难不成常萝卜居然生气了?
李尚向常照山回了同样的一礼,深深地拱手弓腰道:“今日多叨扰。师哥,请。”
踏出白浦县县衙,春日柳枝青,日暖风也暖,卷来一阵县老爷种在衙门外的芍药花香。
姬绍大吸一口气道:“啊,终于出来了。”
他跟在常萝卜屁股后头,常萝卜顿住,他便也顿住。常萝卜回头,看了他片刻后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李尚非要要你去和朱堪见一面么?”
姬绍心道“他一百个心眼子,我怎么知道?”,但口上,他还是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因为这三日之中,”常照山道,“朱堪对李尚他们那些金乌卫的审讯唯一的回应,就是他要和你见一面。”
“为什么?因为他觉得他嫁给我了??”姬绍见鬼一样,“他说为什么了吗?我不认识他,我都根本没有见过他!”
“他只说他要和你见一面。”常照山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了,“听口音他是庆春府人,你回监以后,也仔细回想回想,你小时候有没有认识过姓朱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