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少爷最近状况如何?”禅院直毘人招来他放在禅院直哉身边的人,询问道。
仆人恭敬回道:“少爷买了画画用的材料,好像是要学习画画。”
禅院直毘人惊讶的挑眉,“他怎么突然对画画感兴趣了?”
仆人:“仆不知,直哉少爷是两日前突然对画画上心的。”
说完,仆人似乎还想到了什么,面带犹豫。
禅院直毘人沉声道:“说。”
仆人这才道:“直哉少爷对画画感兴趣之前杀死了他的近身仆人,仆不知道是否和这有关。”
轻描淡写的,仿佛杀死一个人不算什么。
禅院直毘人对禅院直哉杀了人这件事不置可否,嗤笑道:“哼,臭小子是在对我隐晦的表达不满,不过好歹没有对我的人下手,算了。既然他想学画画,就去找最好的老师教他。”
仆人:“是,家主大人。”
灯光下,精致的面庞半边隐于阴影的晦涩。
如同娃娃一样美丽、毫无瑕疵、冰冷的孩子坐在案台前,手里握着素描笔,专心的使用笔尖,描摹着纸上的图案。
喉骨、气管、甲状腺、主动脉、上腔静脉、心脏、食道、肺、膈肌......
肌肉的纹理走向。
每一处,都细细反复涂抹。
纤长的睫毛垂下,如同蝴蝶的翅膀,扑扇着压下一层晦暗的阴影,掩盖住其底的沉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有着清新静神的效果。
孩子不知疲倦的画了一张又一张,渐渐的,他的动作流畅了不少,最后不需要慢慢跟着线描,也能完美的嵌合在范围内。
此时夜以深,幽冷的银光倾泻洒在大地,朦胧的罩上一件神秘的纱。
禅院直哉放下笔,有规律和门道的揉搓、扭转了会酸涩的手腕,然后将桌面收拾整洁干净,起身走到窗边。
“唉。”
幽幽的叹息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很快被空气吞没。
禅院直哉抬头望着月亮,心中莫名惆怅。
月亮是银色的,但是淡淡的银色,不偏向于灰,所以说是白色也可。
白色。
禅院直哉口腔里含着这两个字,脑海里浮现出一头柔软的看上去很好摸的白色头发。
但为什么会想到白色头发呢。
禅院直哉想不明白,最后只能勉强将其归咎于五条家的当代嫡子五条悟的头发是白色的这事上。
说起五条悟......
禅院直哉眼神变得混沌。
【“直哉,五条家的六眼已经觉醒,你绝不能落后于他。虽然你没能继承十影法,但你很聪明,能力也不弱,或许......你可以。”】
他当然可以。
虽然历史上能够和六眼抗衡的只有十影法,但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个人。
——没有不能用的能力,只有无法将能力发挥到极限还自怨自艾的蠢货。
而且六眼若实在难以对付,利益和付出不成比例,他完全可以拉拢人,而不是去硬碰硬。
呵,老头子的思想太过固化,还抱着两家不是我强我踩你就是你强你踩我的极端想法。时代已经变了,没有不能化解的矛盾,如果有,那就是利益不够。
禅院直哉转身离开窗口,秀丽的长发掀起一抹弧度。
翌日。
禅院直哉看着面前自称会教导他些时日的画界大师,视线默默放到退到画师身后的仆人身上。
他知道他,上杉直树,老头子那边的人,一直以来负责监视他打报告。他也懒得搭理他,毕竟不能做的事他都是私底下悄悄搞,能表露在明面的都是他默认可以告诉老爷子的。
所以找画师这件事,是他有意促进而为。
禅院直哉收回视线,不卑不亢的向画师行了个礼,说道:“老师好。”
日子一晃过去了一周。
这天,禅院直毘人享受的喝了口市值破数万的茶,惬意的长叹了口气。
茶,虽然很贵,但贵有贵的道理,喝起来果然和普通寻常的茶不一样。
但,他怎么就心慌得很呢。
禅院直毘人又灌了口茶,越琢磨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许久没作妖的禅院直哉是在憋大招。
喝完最后一口水,禅院直毘人忍不住了,起身前往禅院直哉的院子。
他要看看这小子最近为何这么安分。
“天才!你是绝对的天才!画感太好了,重要的是居然还有画意,逼真得我都以为你做过或者见过!”
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激动的声音。
禅院直毘人看向守在门外的仆人,问道:“怎么了?”
仆人恭敬回道:“直哉少爷学的很好,对画画颇有天赋,画师很惊喜。”
禅院直毘人挑眉:“每天都这样?”
仆人:“每天如此。”
禅院直毘人心情好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禅院直哉不仅是在咒术上,其他方面也是天才。
谁不喜欢全能系天才呢。
所以禅院直哉最近没有作妖是因为注意力都在画画上了,不错。
思及此,禅院直毘人打消了进去的想法,转身离开,走前嘱咐仆人不要告诉直哉他来过。仆人无不应是。
禅院直毘人放心的走了。
屋里,画师山本前一面色狂热的捧着手中画纸,止不住的赞扬作画之人,几乎用尽了毕生所学的词汇。
作画师本人则对此毫无波澜,神情无悲无喜,仿佛他只是随手画了一笔。
——而令山本前一兴奋得接近癫狂的画,绝不是什么好的内容。
只见纸上血腥、黑暗、残酷的气息浓烈得呼之欲出,断肢残臂、恐惧的面孔、扭曲到极致但非常写实可以复刻的身体酷刑......让人见了就不舒服,忍不住想,画师能将这么非人类没人性的画面画出来,是不是亲眼见过。
“老师,学生有一个疑惑。”禅院直哉幽幽说道。
山本前一盯着画,问道:“什么疑惑?”
“如果我想将肢体彻底扭转改变,比如把手换成脚,把躯干接到脑袋上,不考虑人体承受的情况下,如何才能做......画得和谐?”
山本前一一愣,倒是没有多想,坐下来,滔滔不绝的将自己学到的知识传授出去。
红与黑的交汇,白与灰的融合……狰狞的、将恐惧之意鲜明的流露于画布上。
一张张苍白肿胀的脸推挤在一起形成一个球,无数条纤细的手臂、萎缩的大腿从球体上长出。神情似笑似哭,笑着的脸流出眼泪,哭着的脸嘴角扯到最大。
下方连接着粘稠的猩红液体,像漏斗形状上圆中细下圆,仿佛是这怪物的身体,支撑着脑袋‘球’不落在污秽肮脏的地面。
画笔轻轻沾了些许白色的颜料,点在左上角某处。
唯一浅色的地方像即将被吞噬的光明,又像是承载着渺茫的看似触手可及偏偏遥远得永远都无法靠近的希望。
......荒诞、诡异。
最后一笔完成,禅院直哉放下笔,站在画架前,神色平淡的欣赏着眼前颜料还未变干发硬,散发着独特气味的画。
但是很快,心中那股成就感就消失得了无寻踪。
原先在他看来非常完美的画,此刻变得到处都是缺陷,糟糕到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受到了侮|辱。
不愿再多停留一秒,刚要把这幅画毁了,门外传来敲门声。
“叩叩”
“直哉少爷,是我。”
是他的画画老师山本前一。
禅院直哉垂下眼眸,伸出柔软的舌舔了舔唇,有了主意,说道:“进来吧。”
山本前一进来后眼珠先是到处转了一圈,然后很快停在某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发红,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什么疯病。
“直哉少爷,这是你刚完成的吗?”山本前一颤抖的说道。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嗯,你想要?”
“可以给我吗?”山本前一立马讨要道,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妥,解释道:“其实我这会来找你是想告诉你画委会通知我两个月后会在东京举办展览会,想要参加的画师可以积极报名,这种程度等级的画展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对少爷你这种初出茅庐的画师有很大的宣传作用......”
山本前一说得口干舌燥,深怕禅院直哉不愿意。
通过这些天的表现,他察觉到禅院直哉其实对画画并未有多大的兴趣,加上家世雄厚,名声也好利益也罢,对禅院直哉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作为老师——即使不是老师,看见这样一个天纵奇才,也会想要将明珠展露于世人面前。
禅院直哉看出山本前一的心思,打断道:“你想我参加?”
山本前一:“我......”
禅院直哉:“那便替我把这些画拿去参加吧。哦对了,不知道手上这些画的质量如何,达不达标?”
“当然!可是还有两个月,少爷您不打算再多画几幅吗?”
“看吧,如果画了,我会叫人送去给你。”
“好的,谢谢!”
山本前一抱着禅院直哉刚作的画满脸欣喜的走了。
禅院直哉思索了会,打算去找禅院甚尔。
好久没去看狗狗了,不知道狗狗想不想念他这个主人。
“阿嚏!”
禅院甚尔突然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眼皮直跳,莫名一阵恶寒。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然后很快,噩梦成真了。
“禅院甚尔,有人找你。”
禅院甚尔一怔,随后脸色立即变得阴沉,该不会......
“甚尔,你好慢喔。”
就是故意慢吞吞出来的禅院甚尔看见门外熟悉的身影,彻底放弃了心中的希冀,烦躁的说道:“你又想干什么。”
面对这种堪称以下犯上大不敬的行为禅院直哉没有生气,反倒好声好气的说道:“五条家的神子今天出门祓咒,你想去看看吗?”
禅院甚尔闻言眯眼看着表情平静的小孩,“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