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归墟之内到处都是污浊之气,就连灵力都需要用阵法提炼才能使用,哪儿可能有什么佛器存在?
“不,有一个!”
四周风越来越大,山林和庙宇都在阵法启动中互相共鸣,又摇摇欲坠。
陆遥遥被这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只隐隐听到了白十九在说什么佛器。
“什么佛器?他手中的拂尘吗?”
“不是……”
少年抬目,金光粲然中他的眼眸也闪烁如星。
“是那尊仙人金身。”
过了许久,周围终于恢复了平静。
白十九将灵罩撤下,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不远处那抹月白身影。
任知秋并没有将阵法彻底启动,他只是引起了金像与阵法的共鸣,以此来让他们感受一二这其中威力。
不,不仅是如此。
白十九心下一动,这一次才真正正视了这个从初见便让他心生反感的年轻人皇。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图了。”
“你想用四方焚魔阵帮闻人杰彻底除去魔气,修复肉.身?”
女帝听后扯了扯嘴角,似在笑少年的天真。
“朕看上去有那么目光短浅吗?用二十年的时间镀金身为佛器,再布阵,就为了帮他治疗?”
“会不会太闲,太暴殄天物了?”
白十九皱了皱眉,少有的没有呛回去,因为对方说得对。
先不说女帝费这么多心思只为了给一个臣子疗伤太天方夜谭,更重要的是闻人杰是三月前才中招的,她又不是神仙,岂能未卜先知。
能让她这样大费周章布置,唯有一个可能——她要拿它对付北戎。
而闻人杰的魔气只是顺带的事。
陆遥遥听后颇为心惊,二十年前,这是什么概念?
这说明从女帝登基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筹谋此事了,其心思之深沉,实在非常人所及。
可是——
“北戎不在仙居。”
陆遥遥很佩服对方的智谋和隐忍,但很遗憾,这个四方焚魔阵和其他阵法不同,因为佛器和山林已相连紧密,成了阵眼。
它只能在仙人庙中使用。
要想用这阵法对付远在边境的北戎,这很不现实。
她的目光从那高耸偌大的金像上移开,浅笑着与陆遥遥对视。
“陆小友误会了。朕这阵法不是用来对付北戎,而是用来对付与北戎勾结的魔修的。”
女帝缓步走到任知秋身旁,顺手为他拍掉了身上的尘土。
青年身子一僵,垂眸静默注视着她。
女帝似未所察,继续道:“三月前知秋就卜算到了北境有妖邪之气,会在闻人杰归来之时一并入王城。”
陆遥遥大惊,“?!不是,你既已经知道他入了王城,你怎么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催动法阵……”
话说到一半,看到女人但笑不语的神情,她心下一动。
陆遥遥眯了眯眼睛,“你是故意的。”
“你今日催动阵法不只是为了给我们亮出底牌,让我们相信你,配合你。更是为了让那个蛰伏于暗处的人瞧见。”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突然有些脊背发凉。如果说二十年前对方的布局是有张平修的前车之鉴在,她如此是防范未然,未雨绸缪。
那这一次,不单单是用阵法引蛇出洞,她的钩子抛得其实远比他们看到得要长,埋得要深。
“闻人杰也是你引蛇出洞的诱饵?”
陆遥遥虽然疑问,语气却格外笃定。
“不,甚至连他会被种魔也在你的意料之中。我说得对吗,陛下?”
女帝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之色,眼神赞赏地看着陆遥遥。
良久,她笑了。
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轻飘飘道了句。
“若他不被种魔,又如何引魔呢?”
……
三日后。
日暮,王城护城河边酒楼之上。
三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坐在角落位置,时不时往窗外楼下看去,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萨仁,你的情报是不是有误?”
“千真万确。你们还不信我?我可是草原出了名的鹰眼,我的眼神可利了,绝对不会看错。云郡附近肯定是殿下留下的记号。”
“那怎么等了这么久殿下还没到仙居……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毕竟云郡那里刚被闻家军那帮兔崽子给攻了。”
最边上身材高大的男子粗声粗气道,“少她妈给我说晦气话!咱们殿下福大命大,当年王后在战场上动了胎气难产,又遇上那劳什子邪门阵都能活过来,怎么可能会出意外?”
其他两人见男人动怒了,缩了缩脖子。
“可是明日就是祈仙节了,殿下要是再不到仙居就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的?”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
只见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少年疾步朝着他们所在位置走来,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一屁股坐了下来。
“妈的,闷死小爷了。”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具取下,额头和鼻翼之间沁了汗珠,蜜色的皮肤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若是陆遥遥他们此时在场,必然会在看清少年的面容的瞬间惊讶地发现,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放火逃跑的阿尔罕。
“给我倒杯茶,赶了一路渴死了。”
一旁的男人赶紧照做,阿尔罕接过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大热的天,阿尔罕嘴上说着热,可却穿得严严实实。
那问话的少年眼尖,在他喝茶的时候隐隐瞥见了对方手上的伤痕。
“!殿下,你怎么受伤了!谁伤的你?闻家军,还是别的哪个不长眼的中原人?”
“咳咳!”
少年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给呛到了。
“蠢货,小点儿声!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是北戎的是吧?”
那人噎住了,“……殿下,可是你的声音好像比我还大诶。”
阿尔罕:“……”
得亏这一层提前包下来了,不然他们直接出身未捷身先死。
另外两人也看了过来,关切询问,“殿下,你受伤了?”
“严重吗?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阿尔罕就来气。
其实他身上的伤虽重,可吃了陆遥遥给他喂了丹药后已经好转了不少。
偏偏半路被闻家军的人给抓了,还被莫名其妙安上了个纵火烧军粮的罪名,才刚好些伤口被他们给胖揍了一顿又裂了。失血过多,伤得更严重了。
本来阿尔罕以为这次他在劫难逃,真要栽在这帮中原人手上了。
谁知他们揍了一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军营突然黑雾弥漫,混沌一片。
他便是趁着周围人看不清的时候,逃跑的。
不过跑到半路阿尔罕气不过自己被平白冤枉了不说,还差点儿被打死,于是又铤而走险,折返回去扔了把火直接坐实了这个罪名。
他摆了摆手,“没事,小伤。”
阿尔罕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眉眼微沉,压低声音道。
“对了,确定在仙人庙?”
魁梧男子点头,“迄今为止王爷说的都对上了。”
“无论是女帝派闻人杰出兵还是后者受伤回王城,就连时间点都分毫不差。这次也应该不会出错。”
“这也太可怕了。”
那自称鹰眼的少年对此也唏嘘不已,“……这哪里是什么双生姐弟,这简直就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啊。”
“和这个没关系,听说王爷早年师从国师,擅卜算洞人心。加上他又是对那女帝了如指掌,能算得到这些不足为奇。”
阿尔罕听着他们的话,神色越发凝重。
三个月前,也就是在闻人杰出兵的那一日起,北戎也行动了。
不光是阿尔罕他们,王城内外已经穿插了不少北戎人,只为了祈仙节女帝祭天当日动手,永绝后患。
“殿下,这个东西只有你能使用,请你务必保管好。”
那魁梧男人目光不着痕迹扫了下周围,确定安全后这才拿出一个包裹,慎重交给了少年。
阿尔罕眼眸微动,伸手接过。
他盯着那包裹不知看了多久,那双眸慢慢变得锐利坚定。
半晌,阿尔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手抬起手紧握住脖子上挂着的一颗狼牙项链,那是勇士的勋章。
更是部族的象征。
他低头,将拳心抵在额上,虔诚祈祷。
“愿天神庇佑,愿我族荣光。”
……
按照女帝的计划,祈仙节当日,女帝以身引魔,陆遥遥和白十九则负责除魔。
如果此番行动顺利的话,妖魔除去,国运延续,这道天命令就算完成了。
届时陆遥遥也能得到天道随机掉落的一个大机缘,从归墟之中出去。
美滋滋。
因此为了不像上次那般失手,将那妖魔彻底斩杀,她这几日在白十九的领域里修炼得更认真了。
竟有淬体初期,隐隐向中期突破的迹象。
然而陆遥遥不曾想到的是,在这场计划中她不仅要出力还要出卖.身体。
事情是这样的,祈仙节除了祭天祈福之外,当日有个流程名叫献神舞。
简而言之就是在节日当天,选两个舞技最好的少年少女扮成仙男仙女献舞。
这次女帝以身涉险,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更是为了能顺利隐藏身份潜入仙人庙伺机动手。
任知秋给他们出了个馊主意,让他们来跳献神舞。
陆遥遥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唯有一点——
“为什么我扮仙女,他扮仙男?”
她本来就是女生,扮女没什么所谓,之所以提出这个疑问是单纯的不解。
她指着一旁的白十九,“你仔细用眼睛好好看看,我与城北徐公孰美……呸!我和他谁更好看?”
任知秋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不情不愿承认了后者。
“这不就对了!他更好看,自然是他更适合扮仙女了?哪有仙男比仙女好看的道理,这有心之人一看就会瞧出破绽啊。”
任知秋:“献舞时会戴面具。”
哦,也对,怎么忘了这茬儿了。
他又补刀:“而且他比你高。”
陆.一米五四.小矮子.遥遥沉默了。
“……好吧,扮仙女就扮仙女吧。”
尽管胜任原因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矮,但是时隔多年能穿上一次女装她还是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