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029 以身饲魔

月吟忧,陨落了。

神官陨落,法力尽散。

那么。

痴情戒早已功效尽失,这红线只能是这造化所生,天定缘法……

他的心,注定要为一人沉沦。

危素解开身上那件血红的外袍,披在乔栀肩上:

“此为鸾衣。娘困顿在此,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只能送这个……”

这就是闻鸢想要的那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鸾衣吗?

乔栀伸手触摸,倒是滑滑的凉凉的,衣襟袖口的银铃还在叮当地响着,“阿娘比我更需要。”

“不,”危素道,“鸾衣和骨簪,本就是娘和你爹,分别想要赠与你和你哥哥的礼物。”

“我爹?”

危素眸光缱绻,看向那口棺材,“是啊。”

乔栀猛然意识到,她和崔无厄,根本不是崔家的骨血。

那里面躺着的,才是他们的生父。

危素笑道:“我给囡囡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郎中,自幼学医,以济世救人为己任。他提出过一个观点,认为赤奴人和上虞人同宗同源,赤奴人之所以会食人,都是因为得了怪病,所以他一辈子,都在找寻治好赤奴人的办法……他希望两个种族能够和平相处,希望这世间不再有战争。”

“他有一个好友,是个将军,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原本他们有着同样的心愿,这里,就是将军给郎中准备的制药室。”

“将军抓来大量的赤奴俘虏,想让郎中在活人的身上进行试验,可郎中不愿。

他与将军割袍断义,徒步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他遇到一个女子。”

危素的眸光仿佛穿越时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们彼此钟情,成亲生子。后来郎中才明白,赤奴的血液里,流淌着天魔的血,食人是他们的天性,但这种天性未必不能克服,那就是用一种长在天山上的草药,喂养出来的药人……用他的血肉……就能消除这种天性。”

以身饲魔。

危素神色平静,仿佛讲述的只是一段寻常的往事:

“你和你哥哥,饮过你们父亲的血,本性早已被消除,但是上虞的人不相信。

一日为魔,终身为魔,他们要将所有的赤奴人杀光。”

“所以,他们拿赤奴人炼成凶尸,控制他们,去与他们的同族相残。其实随着一代一代的传承,很多赤奴人早已与常人无异,他们也有父母亲族,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只是普通的凡人而已啊……”

“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天人动情的代价。

很久很久以前啊,所有的天人都是神,祂们与天同寿,至情至性,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到来了这片净土。爱恨、私欲、贪婪,像是瘟疫般传遍了神界。

随即,越来越多的人来到神界。

有些神,被人欺骗,愚弄,遗忘,他们不甘、怨恨,堕落成了魔……就是天魔。所以,这是一场诅咒,是所有赤奴人,生生世世都要承担的诅咒……”

“不久的将来,历史将会重演……可是世上再也没有那种药了……再也没有你父亲了……”

危素坠下泪来。

那座棺材竟然隐隐地发出红光。

一块黄色染血的布突然出现,缠住了危素的口鼻,将她从乔栀的面前拖走。

乔栀伸手去拽,却只抓下一块布料。

一刹那,乔栀感觉自己像是待在一座烤箱里,不断有热浪袭来,顷刻间,后背便是湿黏一片,如果不是有鸾衣,她只怕是要当场烧起来了!

微风掠过,乔栀感到腰上多了一条手臂。

谢尘寰的声音传来:“有人开启了这间石室的阵法。”

这间屋子,对应五行之中的火。退出去时乔栀看到,那帐幔和屏风都已经无风自燃了起来。

只是外面也不甚安全。

凶尸潮!

望着那些潮水般涌来的凶尸,乔栀头皮一阵发麻。

白着脸,拔出了那把佩剑,对准那只离她最近的凶尸,眼神从最开始的畏惧,逐渐变得坚毅。

谢尘寰看她一眼。

却见少女使出的剑招,竟是刚刚在演武场上,他与崔无厄过招时用出的一招“惊鸿断”,虽然有些笨拙稚嫩,但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他提醒道:“它们的弱点是脖子。砍掉脑袋,就不能再攻击。”

乔栀很快就找到了窍门,这些凶尸,成了她练手的沙袋,削起来毫不手软,一剑比一剑熟练。

使的都是方才演武场上,临在记忆中的剑招。

一只凶尸跳将起来,她的剑对着它脖子,正要刺进,却猝不及防,看到那张青紫的小脸,竟是个不满七岁的孩童。

除了脸色,那样貌与寻常孩童没有丝毫的区别,大大的眼睛透着无辜茫然。

一晃神,她的手腕就被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牙印,正往外渗血。

再一看那小孩,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