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报仇雪恨

周北南环顾四周:“可能还有旁人窥伺,怎么办?”

“一一找出来。”孟重光吩咐,“找到后,就像以前一样,把他们的衣服和皮都剥下来。”

在溪边浣洗的元如昼距刚才的窥伺者最近。

她循着血迹来处走去,在芦苇丛中摸索一阵后,捡出一面镜子来。

她只看了镜子片刻,便神情大变,将镜面猛然击碎成渣。

元如昼捧着碎镜走回塔前,将碎片递在孟重光眼前:“师弟,你看看,这是灵沼镜。凡灵沼镜所照之物,镜与镜之间皆能互通。”

周北南闻言,凝眉自语:“……我记得灵沼镜是九枝灯的宝器?”他转向孟重光,“……这个探子是来窥探徐行之有没有对你下手的吧?”

孟重光面色不改,对着那几片碎镜笑道:“把这面破镜子丢掉吧。……师兄他与我在蛮荒里好好度日,怎么舍得对我下手?”

灵沼镜另一侧。

一名手持灵沼镜、身着风陵山服制的弟子跪伏在一人面前,不敢言语。

镜中映出的景象已是残破分裂,孟重光的脸映在其中,有数重倒影,传来的声音亦是破碎断续,但仍可辨认:“……师兄他……与我……好好度日,怎么舍得……下手……”

面对镜子的是白衣云袍的九枝灯。

九枝灯一双冷淡双眸里尽染怒火,听到此句,手里的卷册立时被横掷出去。

一侧用来妆点的水晶银瓶登时碎裂开来,花枝滚落,水溅满地。

那弟子登时慌了手脚,伏地瑟瑟,不敢言声。

“把温雪尘叫来。”半晌后,九枝灯清冷的声音自上位传来,怒意听起来已经彻底消弭于无形,“我要他设法带师兄从蛮荒出来。”

那弟子诺诺答了声是,起身时,不慎往九枝灯所坐的地方看去,不觉悚然。

——九枝灯面前桌案原乃千年沉香木所制,现在,五道深深的新鲜指痕丑陋地盘踞其上,可怖至极。

曲驰还不忘回头叫上徐行之:“行之,进来吧。”

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徐行之一时间竟有了隔世之感。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的确来到了笔下角色的世界。

然而要脱离这个世界,唯一的途径竟是要手刃掉他们唯一的希望。

那把匕首仍在徐行之的腰间,沉得要命,沉到几乎要把他拉到地心里去。

那边,在床上休憩的陆御九看见了徐行之,稍稍直了直腰背:“徐师兄?怎么不进来?”

“怎么伤到的?”徐行之将心思强行拽回正轨,走到床边。

陆御九仍戴着那副丑陋无比、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的铁制鬼面,肩部的衣服已经被拆撕开来,经过元如昼的治疗,创口已是恢复如初,但看他被血染透的半副衣襟,犹可判断这个伤口原先有多么狰狞。

“他们带了弓箭。”陆御九接过元如昼递来的水杯,“我没注意。”

周北南推了推他的脑袋:“谁要你总爱站在高处?简直是活靶子。”

陆御九揉着被他推中的地方,隔着面具瞪周北南:“要你管。”

周北南双臂交叉,靠在床头,姿态和周望一模一样:“我怎么不管?我可怕你死了呢,我们两个可是同气连枝的一条命。”

陆御九的耳朵微微发了红:“谁配跟你应天川周大公子一条命?我就是个清凉谷小弟子,高攀不上你。”

周北南:“哈?这是什么混账话?”

陆御九昂起脑袋,颇不服气:“这话是你自己说过的,你忘了?”

周北南搔搔脸颊:“……我说过这样的话?”

陆御九立即去找人寻求支援:“徐师兄,当时你可是在场的。周北南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

徐行之实在是记不得这种事,顺手就拉了个偏架:“对,他说过。”

陆御九的口吻顿时像是得了父母撑腰的孩子:“徐师兄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认!”

周北南回过头来,一脸“徐行之你特么给我记住了”的表情。

徐行之摇一摇折扇,伸出手来,想要帮陆御九把脸上重若枷锁的鬼面具卸掉:“都躺下了,还戴着这个作甚?”

还不等陆御九阻止,周北南袖中一柄□□先亮了出来,阻在了徐行之和陆御九之间。

“别动他的面具。”周北南还是一张插科打诨的笑脸,眼中却多了几分认真之色,“他不想叫别人看见他的脸。”

……好吧,不看便不看。

徐行之从小开始便少有心事,为人直率坦荡是一个原因,有仇必报又是另一个原因。

因此在蛮荒的两日两夜,他过得着实不很愉快。

徐行之是个受不住别人对他好的人。若是知道那天他捡回来的重伤之人是孟重光,徐行之绝对会趁那时便下手,一了百了,也省去了这后来的无穷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