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知情 他这分明是不信任你。

喜恰沉默了一会儿,搂在他腰间的手收紧,语气却没有轻快起来:“......喝醉了?我带你去休息。”

小老鼠精在天庭修行了快两百年,原本就身手敏捷轻巧,带上哪吒进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又要起身去给他倒水喝。

才起身,忽地被哪吒拉住了手。

少年神色泛起一丝迷茫,清澈剔透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他哑然开口:“软软,我累了。”

先前闹的矛盾,莫名的冷战,好似在这一刻倏然消散了。

她抿了抿唇,只觉得耳热,嚅嗫着问他:“累、累就休息吧?”

哪吒一顿,手间微微使力,将她拉到床前,并在她差点站不稳要摔跤前,为她变了一张凳子。

此举却惹得喜恰狐疑一瞬,怎么喝醉的人做事却是清醒的,反应还这么快。

“累了。”直到此刻还得直白解释给她听的哪吒,一下有些别扭,“......都别生气了。”

他当然是知道她在生气的,从他拂袖离开的时候就知道。

喜恰这样想着,心里隐隐却有些涩意,这下总算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想置气了。

她更不想。

“好。”他把她当灵宠,可她却是的确在乎他的,怎么会想冷战,“我...我往后一定听你话。小主人,你休息吧。”

瞥见他眼下乌青,晓得他一直很忙,也不知他究竟去做什么了,喜恰如是说。

但哪吒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目光落在她身上,凤眸中哪还有半分醉意。

喜恰却垂下了眼眸,因为她分明也猜到了他没喝醉,不过是没有拆穿,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

当他给了台阶下,她就会顺势下。

之后的很久,一直风平浪静。

一切似乎还如从前一般,哪吒在点兵下界除妖以外,常带她去演武场修行,她甚至都没空下界去看望孙悟空。

好在当初她留了不少东西在五行山。

直到一日午后,她从演武场回云楼宫的路上撞见了哮天犬。

那日哪吒正好下界除妖去,喜恰犹自在练习哪吒交代的功课——怎样施以灵力让双股剑合一为一,她一时想入了迷,甚至没有注意到迎面来的人。

“软软!”哮天犬倒是一眼看见了她,他甚少变成人形,白色细犬披甲挂胄,好不威风。

喜恰乍然回神,瞥见哮天犬的同时,还看到他身边风度翩翩的一郎真君。

“软软小仙子。”一郎真君面上含笑,也与她打了个招呼。

喜恰忙快走几步,顿在杨戬身前行了礼,才转头与哮天犬说话:“阿天,你来天上啦!”

哮天犬已摇身一变白衣少年人,挠挠头笑了一声:“我们今日来天庭朝见呢。软软,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事么?就是你的镯子......”

他当真是耿直,一直将此事记到如今。

喜恰下意识抚过玉镯,心里腾起一点不太自然的感觉,点了点头。

“我主人正好在,给他看看吧。”

但她抓紧了镯子,迟疑着没有伸手。

她在想,如若真有古怪,一旦晓得会不会因此对哪吒生出不满来呢,会不会又争执起来......孙悟空也提醒过她了,却说戴着无妨,应当没事的吧。

“不用...”她支吾着,想要将手背在身后。

但哮天犬并未察觉她的纠结,已拉着杨戬到她身侧,大大咧咧道:“软软,你镯子拿出来呀。”

芝兰玉树的一郎真君与她目光对上,他对她一笑,恰似春风拂面,让人一下心安了不少。

“软软,让本君看看,倒也无碍。”杨戬看出她的迟疑,虽不知为何,但宽慰了一句,“是哪吒送你的?”

喜恰抿着唇点点头。

“哪吒必不会害你,不过是哮天忧心你无意触发了哪个阵法,反倒伤了自己。”杨戬笑笑,向她解释。

这倒是个正经缘由,哪吒在玉镯中布下数个法阵,但以他耿直的性子,必定是懒得交代诸事。

喜恰缩回去的手顿了顿,心才稍微松下一点。这下不再迟疑,将手间的镯子褪下递给杨戬。

杨戬于阵法上颇有造诣,本身也修为高强,不过看了一眼又交还给喜恰,笑道:“是个厉害的法器没错。”

喜恰的心更是放松,她就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杨戬顿了一顿,瞬间让喜恰的心又提了上去。

“有什么不妥?”

“哪吒当真什么也没给你交代?”

喜恰一愣,心忽然跳得厉害,她摇摇头。

杨戬略微沉吟,见一旁的哮天犬也正眼含担忧和不解地看着他,他无奈笑笑,如是相告:“也并非不妥,不过是......”

他的话基本与当时孙悟空心中想的一样,只不过孙悟空没明着告知她,杨戬却是挑明说的。

只有一点不同的是,当初哪吒布下的同心咒并不完整,如今却将阵术打开了。

喜恰沉默了一瞬,迟疑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并没有你的灵魄精血,若他受伤与你无妨,唯有你受伤才会转嫁于他身上,不过也因此他能感知你的行踪心绪,这你可知情?”

喜恰当然不知情,她抿着唇很久没说话,一时不知是喜还是莫名的涩意在心间流窜。

哮天犬原本听到说哪吒竟用着这样的咒术保护喜恰,心下还有几分震惊和感慨,但听到后一句,忽然神色古怪:“三太子,这不就是...晓得了你的一举一动么?”

喜恰的手心一缩,仍旧没有开口。

杨戬淡淡瞥了哮天犬一眼,让他先不要补刀,但哮天犬没注意到,反而是琢磨清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起了一点怒意。

“软软,他这分明是不信任你。即便主仆之间,也不该如此监视窥探——”

“哮天。”杨戬终于出声打断了哮天犬越说越过分的话。

再看喜恰,原本红润的面色不免透出几许苍白,她敛目不言,只是攥紧了玉镯,并没有戴回手腕上。

“虽然你一人总是以主仆来称,但实际并未立下誓契,名义上你是李家的义女,而不是哪吒的灵宠,软软。”杨戬垂头看她,叹息了一声,“此事哪吒的确考虑欠妥,我若遇上了他,也会与他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