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关头,安戈涅无法确定下个暗杀名单上是否会有她的名字。她需要周全的保护,但如果哥利亚有离开的理由……
弹出的通讯请求终止她的忧思。
是此前拒绝与安戈涅直接对话的女伯爵易耘。
“阁下,我刚刚还在想是否要联络您呢。这实在太可怕了……您还好吗?”安戈涅知道自己关切的声调柔和甜腻得有些
虚假,但无所谓,对方既然一改此前的态度主动找来,不会在意这样的礼节性表演。
“还活着,我只能这么说。”
安戈涅的印象里,易耘标志性的就是那富有丰富起伏的声调,带有强烈的攻击性。但现在她的音色喑哑,显然哭泣过。
上次确认事态时,易耘的伴侣还在急救设施中。
安戈涅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沉默片刻,才轻声说:“请节哀。”
“我本来让他也下车换替身上去,但他不愿意,坚持那样太假了,即便真的有什么也会让人起疑心。”易耘的气息声一下变得明显,不知道是哂然苦笑,还是在抑制呜咽。
手段老辣的政客对伴侣一往情深,爱人的死点燃复仇心,促成原本难以想象的政治决裂。
这是个很好的故事。
但安戈涅止不住地揣测,易耘这份懊悔是否也是事后虚构的。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对方,并且确信自己会有危险,为什么不坚持让对方跟着来?
至少在决断的那瞬间,易耘肯定认可了伴侣的逻辑:她的安全大于他的安危。为了保持替身足够的可信度,他更应该留下。
这种了悟并非高高在上的批判。安戈涅相信处于相同的位置,她大概也会那么做。
也正是这份急速的、透彻的理解,让她意识到,她确然在向她讨厌过的人靠拢。并不是掌权的人大都拥有相同的特质,而是权力会将拥有它的人塑造成相似的模样。
安戈涅思绪跑远和易耘失态都只是短暂的数秒,对方整理好情绪,清清嗓子:
“我必须为之前对您的态度道歉。事到如今,我就和您坦诚一回。我和艾兰因多年面和心不和,叛军突然拿我家开刀,他做了什么他清楚。”
易耘表现得仿佛对艾兰因遇刺的内情毫不知情。
这与安戈涅此前的揣测截然相反。但这次的暗杀对象除了前任国防大臣,其他两个都称不上艾兰因的坚实盟友。这更像个表态:所有在次王子这一脉麾下效力过的权贵,都可以成为需要清剿的叛臣。
恐惧是把双刃剑,可以逼人屈服,也可能促成意想不到的联盟。
“我考虑过支持新冒出来的那个小子,但他把事情做得太绝。叛军蛮横又贪婪,恨不得把我们的一切都夺走。但您不一样,我们可以相信您。”易耘听上去坦率直白,但这话巧妙地把她只是不得已才选择安戈涅的困境粉饰过去。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