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安保系数最高的中型飞行器平稳地升上半空,沿着空中道路朝着目的地前进,前后左右跟着型号外观不同、伪装成过路交通工具的护卫队。
副中央区千姿百态的时髦建筑物在窗外向后倒退,速度不算快,安戈涅却有些头晕目眩。她任由提温牵引着她的手去他的衣襟和领口,却突然刁难似地用力戳他的胸口:“我记得有人说过,性不是目的。”
他的鼻尖探进她鬓边的发丝深处,沿着耳朵的轮廓游走,说话时的吐息像将要落雨的云朵,随时会打湿耳垂耳廓:“但可以是过程,也可以是求证的手段。”
她吸了口气,维持嗓音平稳:“求证?”
可容纳七八人的飞行器内部说宽敞确实宽敞,但有时候又显得局促。安戈涅足尖探出去,踢到东西,却不是座椅另一头摆放的靠枕。
他声音里调笑的意味更浓了:“是不是只有我抓着短暂的回忆,在受不了的时候凭它排遣寂寞……”
安戈涅果断仰头,堵住了这张擅长胡说八道的嘴。
好半晌没有言语。
移动中的飞行器与集装箱公寓相近又不同,最主要还是两侧通透的单向窗,与昏暗的、只有狭窄小窗的集装箱空间是两个极端。时不时有建筑物的倒影落入舱内,忽然的明暗变动引得安戈涅短暂清醒,意识到身在何处。而下一秒,恢复的光线将彼此的表情照得分毫毕现,迷恋与嫉妒,狂喜与庆幸,好的坏的,纯粹的混沌的,所有的情绪都无处遁形。
提温的目光掠过她心脏近旁只剩残痕的红瘢,浓翠的眼睛眯了眯。安戈涅心虚地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又觉得任何语句都苍白无力。
昨天前天她确实都还在西格身边,事到如今,她不打算在他面前在这方面声辩什么。
提温深呼吸,陡然换上了温柔得让她有点起鸡皮疙瘩的语调:“以后只可以由我来,好吗?”
下一瞬,他的唇瓣贴上去,像恶狠狠的画笔,胡乱地涂抹掉所有碍眼的旧颜色,不漏分寸地覆盖上全新的笔
触。
安戈涅眼中首都星的景致也被重绘一遍。越过提温的肩膀,她看到的熟悉街景像是套上了模糊的滤镜,隐隐绰绰,忽远忽近地摇曳拖拽出重影,是眼中的水汽蒙蔽,还是玻璃上不知何时因为重叠的吐息起了雾。
她伸手,摸索着找到金发青年不自觉拧起的眉心,轻轻地问:“你在担心什么?”
他眸光闪了闪,没有立刻作答。
“提温?”她在他的脖颈突起处不轻不重地咬了口,“回答我?”
他明显僵了一下。
下一秒,窗外的景色蓦地极具凑近,安戈涅立刻在窗户上留下一个掌印。提温的脸埋进她的肩膀,像要隐藏起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语气与动作是两极的示弱与强硬。
“这很愚蠢,但我控制不住,我已经在担心你会后悔,有一天……不知道何时会到来的某一天,你会再做一次选择。”他终于低声坦白。
安戈涅怔然沉默。
他笑了笑:“我从来没有会被任何人选择的把握,其他的就不用说了,谈生意也不例外。所以我会事先做足准备,但也做好心理准备,所有的先手都可能会变得毫无用处。说实话,大多数时候我也完全不在乎结果。”
提温叹息,紧接着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像在全力感受她的信息素:“但是安戈涅,你不一样。”
仿佛要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一丝缝隙也驱逐,他从后紧紧地抱住她,吐息绕着后颈危险地逡巡着。
“永久标记你的冲动,我会忍耐,但其他所有的特殊……我希望你都能允许我,只允许我。”
安戈涅沉默片刻,忽然回头亲了亲他的唇角:“你真可爱。”
提温愕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忘记了反驳。
“我经常随波逐流,做那个时刻对我最有利的选择,这没错。但也有例外,这次,还有在夜摩星城那时候,都是单纯因为我想要、我希望那么做。而且……”
她顿了顿。近距离与提温对视的时候,很容易因为迷失在他的绿眼睛里而忘词。
这须臾的目眩神迷足够明显,像洒落的星火,恰好引燃了他眼睛里因为患得患失黯淡的火焰。这一刻,她有点疑心他在有意示弱引自己表态。可即便是,那也没什么。
安戈涅拨了拨他微微濡湿的额发,语调上扬:“而且,你不会让我生出重新选择的念头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