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霍地站起来:“我去告诉老太爷——”她又顿住,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皱了眉,“算了,夜太深了。”
方老尚书先前已耽搁了睡眠,不好为儿孙再去闹他一趟,徐家人偷溜已成定局,是此刻说,还是待天亮后去说,也不在乎这几个时辰的差别了。
她按捺了焦躁的心思,询问林嬷嬷:“徐家那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我同她说话,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不声不响的闷葫芦似的,怎么快到那边了,反而出了意外?”
这一点林嬷嬷也糊涂着:“太太,我看得真真的,当时轿子行得很正常,徐家姑娘就是自己摔出来的,可要说她为什么摔,我也不懂了。她要是想将这假戏做成真情,那就不该出咱们家的门,太太劝她的时候,她就该表白或是求恳着太太了,可她不曾,却在那边宅子门口闹起来,这——”
这反应也太滞后了吧?!
“你问了她不曾?”
林嬷嬷摇头:“徐家姑娘脸都灰了,我哪里敢再说她什么,说出个不好来,更糟了。”
往大了说,总是一条人命,方家只是不想要这个假媳妇,可没有想要她命;往小了说,方寒霄退过一回婚跟退的新娘子自尽在新婚夜差别可大了,就算他毫无过错,名声也难免要蒙上一层阴影。
方太太头痛不已,乃至忍不住拍了一下桌案:“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家!”
从上到下就没一个靠谱的!
林嬷嬷忙上去拦阻:“太太仔细手。”又劝道,“太太不要太忧虑了,还有老太爷在呢,只要老太爷做主,凭什么样难为的事都有办法的。”
方太太手心痛麻,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能不忧心,霄哥儿气跑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大半夜的,还不知在哪。唉,他虽然父亲去得早,可有老太爷和我这个做娘的在,还没正经受过什么委屈——这一遭可是叫他伤狠了。”
“少爷一时受不住,出去散散心也好,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的,不是去找甘少爷,就是找薛少爷了——或是别的同窗,等天亮了,着人往各处府里问问就知道了,总在这府城里,他一个爷们出不了什么岔子。太太别多想了,这早晚了,太太还是先安歇罢,明日的事多着呢——”
林嬷嬷安抚地一句句劝着,服侍着方太太卸了钗环,上了床榻,又帮着放下帐子来。
方太太勉强合了眼,又睁开来:“记着叫人在那边宅子里盯着,徐家姑娘一时还不出去,可别叫她再出别的差错。”
林嬷嬷点头应了:“太太放心,细雨留在那边盯着呢,有事肯定着人报来。”
方太太“嗯”了一声。
正院里的灯终于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