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尴尬,再望向她二人的眼神变了些意味,却到底没再劝,拿出图纸让她们挑选壁葬位。
成年人之间口舌交锋点到为止,都很识趣给对方保留几分体面。
江饮没见过这样的昆妲,小时候的她娇宠惯了,人情世故一概不懂,做什么都由着性子来,撒泼打滚常有发生,稍不顺意就甩脸摔东西,家里人也都惯着她,从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江饮无法想象,在外这八年,她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磨砺成今天这幅样子。
“麻烦你送我们过来。”昆妲向这名微胖的中年男子弯腰鞠躬,“假如我将来经济允许,可以给父母提供更好的公墓位,我再来找你。我现在确实没钱,希望你能谅解,没有让你赚到更多提成,我也很抱歉。”
她的直白令人惶恐,销售赶忙搀扶,“没有没有,你太客气了。”
昆妲选择的壁葬位很便宜,双位也就江饮两三个月房租,中年男子十分愧疚的模样,又给她争取了最大优惠。
茶叶罐存放骨灰终究不妥,他说可以送一个,于是转身去库房领。
昆妲偷偷冲江饮眨了眨眼睛,抓住她手晃,附耳低声:“省了好多。”
她额头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眼睛还红着,右边脸颊有块不小心蹭到的血迹,江饮伸出手轻擦拭过,“我有钱的。”
“还有血吗?”昆妲摸出手机偏头借光照脸,“我知道你有钱,但也是我管你借的,我现在少借一点,以后就少还一点。”
江饮没有说“我不要你还”,她说:“这笔钱本来就该我出。”
销售拿了新的骨灰盒回来,昆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安置好父母,献上一束白菊花,昆妲又向销售借了纸笔,给江饮写了张欠条,和单据一并交给她。
“我说了不用。”单据揣兜里,借条江饮转手就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昆妲没说什么,只在心中默默记下那串数字。
在监狱与骨灰盒一并领到的,还有昆爸爸的部分私人物品。他的牙刷、口杯,几件贴身衣物,一套黑色西装,几张狱里发的个人奖状。
坐在壁墓外花坛边的台阶上,昆妲细细翻捡着这些旧物,从书包里摸出一本小相册,翻开给江饮看,“这是爸爸和妈妈结婚时候穿的西装,瞧,就是这件。”
照片老旧泛黄,凝聚了久远的过去,新郎新娘双手交握,正是对视的瞬间被定格,目光中浓浓的爱恋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