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条消息都相隔了好多天,再往上翻,那都是很久以前的消息了。
谢宴寡言喜静,在婚姻里与他相敬如宾,两人常日里并不如何联系,且他军务压身,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也鲜少真正的去点开过与对方的对话框。
药物的作用让博维尔平静很多,也让他的脑子难得有点放空。
他忆起了一些平时都不会想起来的事情。
八年前平泰主星的入侵一战里谢宴受了重伤,两人唯一的小幼虫死在那场□□里,谢宴开始变得沉郁不爱见人,那时候他们的婚姻就已经算得上是名存实亡了。
甚至后来因为战争原因,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这期间或许唯一的联系只有谢宴发给他的那张图片。而他并没有看到,也没能及时回复。
他不爱谢宴,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感情。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现在他们长达三十七年的婚姻终于因为其中一方的死亡而终结。
蓝纳星球是颚氏一族的最后栖息地,当初入侵平泰星的元凶已经尽数死于他们的围剿之下,也算是替他们死去的孩子报了仇了。
他应当不欠他什么了。
手指下意识往上翻了翻,忽然无意翻见条一个多月前谢宴发的消息。
谢宴:突然有点想见见你。
谢宴:我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但是因为没有回音,那条信息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一个多月后才被看到。
博维尔的手指顿了顿,目光在那条消息上面停留了有好一会儿。他打上去几个字符,却又反应过来,这个账号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并且在家属拿到死亡证明的时候会自动注销。博维尔的目光有一瞬间很复杂,他把那几个字符删掉,关掉终端平躺下来,顺从药物作用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手术。
既然赶不及葬礼,那他回去后再去他的墓碑前看一眼吧,至少他们曾是这么多年的夫妻。
“元帅,”护士的声音传来,带着安抚的意味,由近及远:“请放松……”
博维尔闭上了眼睛。
回到主星已是四个多月后,因为军舰上携带着需要回归主星的伤者,无法实现不间断的连续性跃迁,军舰只能从威尔星系的边际加速赶回来。巨大的舰体表面质感厚重而带着微微的光泽,周围密布着一层看不见的保护罩,行驶中自带着浑厚的层层嗡鸣与压迫感,仿佛一艘不可抵抗的巨轮平缓的碾过天空表面。
那里面乘载着处在威尔星系尖端的战争兵器,是他们塔尔洛虫族世代自然筛选出来的骄傲和底牌,也是他们能够长久的立足于这一方之地的根本和保证。
博维尔是这群兵器的领导者。
从星舰上下来,他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如初,副官已经替他安排好了避开大众拥堵的路线,乘坐飞行器从不起眼的角落里离开。
他的述职报告和战后评估早就已经交上去了,从他们在蓝纳星球往回程走的时候,平泰主星的军队也开始出发赶往蓝纳星球。虽然战场上跑了一点逃兵,不过颚氏一族已经被基本剿灭,剩下的老弱病残被允许在那片土地上苟活——不过是作为奴隶,帝国版图扩张了整整一个星系,现在就殖民地的分配问题,议会估计已经闹翻天了。
副官点了点腕上的终端,对他说:“有两位大人发来慰问,要见吗,元帅?”
博维尔眼底闪过一丝冷嘲,头也不回道:“推了,不见。”
副官犹豫一下:“其中一位,是那位谢希尔议员......”
博维尔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见,说我重伤未愈。”
谢希尔是谢宴的雄父。
副官应下:“好的。”
博维尔率先回自己在主星的军处住所拿了一点东西,离开前他环视了一下这方一目见底的单间,目光在窗台那盆金粉玫瑰上定了定,最终转身离开,回自己许久不曾回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