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没有挣动,教练这人死心眼,如果不让他看清楚他一定不会走的。果真,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顿时紧张了,一把抓住他的锁骨,不撒手。
郎健的心被人捅了,哗哗地往外流血,生疼生疼。这怎么办?夏冰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现在这怎么办?他脑袋里也乱了,哪怕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被咬了的状况,他都没想过会是哪一个孩子出事。
夏冰看着面前的陈重,伸手把肩上的教练的手扒拉下去。他一回身,抽走了郎教练手里的那把枪,再一次把每个队员都看了个遍。
大家都在这里了,他真的舍不得大家。
3层的门外已经有了丧尸的吼叫,他们上来了。
“走啊!我不想你们看着我死,我也不想看着你们死!走!都给我走!”队员站在面前,夏冰一个一个地推,谁都不肯动,他又踹,顾不上冰刀鞋会不会伤着他们的腿。梁初把着门不肯进去,夏冰一拳抡在他头盔上,一拳一拳,把人打得松了手才给推走。
他再回身,看着教练。
郎健的头盔护具里面,是一张流泪的脸。
夏冰面对着这个人,低头深喘,最后把自己的防切割速滑手套还有上衣护甲摘下来,往教练的手里一塞。“走吧,别让我着急。”
郎健捏着孩子的东西,鼻子紧紧地皱上来。这叫什么?这叫遗物,他没法拿稳夏冰留下的东西。
“别耽误时间了,别耽误。”夏冰把教练往门的方向推,再过两分钟丧尸就会冲过来,“我把门关上,你们在天台注意有没有直升机,救援队要来了,救援队马上就要来了。”
他用尽全力才把教练推搡过去,门外是四个队员,他再依次看过去。“兄弟们,对不起了,只能陪你们到这里,门我关上,你们别怕。”
“夏队,夏队……”齐小宝哇哇地哭开了。
“你以后别总是哭了,烦人。”夏冰朝他们笑了笑,“鲨鲨给我吧。”他伸手,从小宝背后的双肩包里揪出抱枕,再把教练送进去。而门外站着的,只剩下德牧和陈重。
这两个,谁都没打算走。
“来,过来。”夏冰蹲下了,现在丧尸病毒还没扩散,德牧还愿意亲近自己,他摸了摸它还没来得及立起来的那只耳朵,这一个月它明显长胖了,只是自己看不到它恢复风采那天,看不到它两只耳朵全部竖起来。
那该多帅啊。
他站起来,把它往门里送。可是德牧左右扭身挣脱,就是不肯进去。
没办法了,夏冰开始掏兜,兜里是慌忙中拿上的猪骨头,它最喜欢的磨牙棒。“咱们玩个游戏吧,我扔过去,你帮我拿回来……”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在生命的最后半小时里,还要骗一条狗。
德牧从来没玩过游戏,或许出事之前是玩过的,但是看出人类做出要扔球的姿势,它第一个反应是晃动尾巴。
这是夏冰第一次和它玩游戏,也是最后一次,猪骨头远远一扔,德牧循着抛物线冲上了天台,咬着骨头高兴地往回跑,却没想到,门已经被狠狠撞上。
它还摇着尾巴,不懂这是怎么了,上肢趴在门上反复抓挠,不明白自己叼着骨头跑回来了,夏冰为什么不要它了。
和它站在一起的几个人,泪流满面。
夏冰听着门上疯狂的抓挠声,能想象出门外那条德牧该多着急,但是他面前还有一个,必须给送出去。
“我不走。”陈重以为自己会哭,但是他眼泪没掉下来,只是双手冰凉,“我不怕丧尸,他们不咬我,我不走。”
“你走不走?”夏冰二话不说地拽他领口,“赶紧走,你还得带着他们离开这里,万一以后再遇上丧尸,你得保护他们!别让我白死了!”
“你不死!我不保护他们!”陈重把他的手甩开,“我只想保护你,我就保护你。”
“没用了!没用了你懂不懂!”夏冰不得已地吼他,“我不想你在这里,我不想你眼看着我变成不死不活的东西!趁我现在还有理智,你赶紧走!”
“我守着你。”陈重摇摇头,他太怕离开这个人了,“我……”
“你他妈婆婆妈妈有完没完啊!”夏冰的情绪终于绷到极限,刚才一个一个好言好语地送,现在他实在扛不住这么多了,“给我滚,滚!”
可是无论他怎么骂,陈重就是不动,实在轰不走他,夏冰也不舍得用枪对准他,情急之下抄起旁边一根棍子,像要打他:“你快走!”
他一抄起棍子,陈重那双从未流露出害怕的三白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对某种力量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