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不故俯视矮她半个头的黄主事,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粉唇轻启,她道:“衣食我不缺,不过有件事倒真令我头疼。”
黄主事闻言,便知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忙问:“什么事这么令你困扰?尽管与我说,我一定帮你解决,只要你肯跟我走!”
池不故嘴角微扯,戏谑地道:“漏泽园常有黄鼠狼出没,一出现就是好几只,它们不懂人言,骂不听,赶也赶不走。黄主事说,该怎么办?”
黄主事四处张望:“在哪儿呢?我替你赶跑它们。”
他身后的几个男子脸色尴尬,一人上前悄声提醒:“黄主事,池不故说的黄鼠狼是你、咳,是我们。”
黄主事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被池不故羞辱,又在小弟面前失了面子,男人的自尊心让他羞愤交加。
他指着池不故,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
黄主事的手下嚣张跋扈地接话:“池不故,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黄主事能看上你,那是你的荣幸!”
“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要不是黄主事庇护你,你以为你能在这儿立足?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黄主事,依我看,直接将她绑回去吧!那群老和尚、老尼姑肯定不敢跟您作对!”
池不故面若寒霜,冷声道:“呵,他不对我巧取豪夺就是对我的庇护了?他霸占我家,令我有家不能回,也是对我的庇护?我看你们别的本事没有,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大得很!”
黄主事不忿地道:“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叫我霸占你家了?夏馆是前录事参军在官地上所建,理应为官舍。何时成你家的了?”
他有些不耐烦了,摆摆手,自以为很大度地道:“罢了,你说夏馆是你家便是你家吧!你想回去就回去呗,我也没有拦着你不让你回去。”
池不故冷冷地盯着他,目光森然。
“夏馆”是前南康州录事参军夏某买了一块闲置的地,用自己俸禄建造的庭院,并非公款所建,在他得到起复准备回京时,他将夏馆交给了旁边白衣庵的主持尽休师太处置。
池不故与父亲来到这儿后,便买下了这里。
结果她父亲一朝身死,黄主事纠集了一群地痞无赖跑到夏馆去□□走了房屋地契,说当初夏参军在此建房子的地是官家的地,他所建造的房屋也理应为官舍。
不仅如此,他还以言语误导别人,让人以为这是他安置外室的地方,她若是再待下去,等于默认了他外室的身份。
他往夏馆跑得殷勤,他那妻子知道了,也是三天两头便跑到夏馆闹。
她的家,哪里是她想回去便能回去的。
在如此厚颜无耻,偏偏又有权势,还有当县尉的大舅子撑腰的无耻之徒面前,她说再多的话也显得苍白无力。
想当初,她被黄主事逼得走投无路,幸亏白衣庵的尽休师太跟天宁寺的慧平住持出面,让她来打理漏泽园,她才有一个容身之所。
不曾想,这黄主事贼心不死,找到这儿来,试图威逼利诱让她屈服。
但她若是肯这么轻易地屈从,也不会舍弃优渥的生活,跟着父亲来到这流放之地了。
黄主事对池不故森冷的目光视而不见,还厚着脸皮笑道:“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有父母也没有嫁妆,谁愿意娶你呢?不如跟着我,我保准让你吃香喝辣,依旧过着从前的官家千金生活,不必整日与这些死人、孤坟为伍,如何?”
他并非说大话。
他是南康州的盐场主事,而盐事又是暴利行业,南康州的盐商都得看着他的脸色过日子,他说能予池不故富贵,便一定能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池不故虽恶心他的言辞,却不会被轻易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