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个世界上,人们掌控的法力是有一个固定的量,此消彼长,一个人拥有的多一些,那么就会有对应的人少一些。
你要是知道了,你该怎么做?你会怎么做?你想到了可以迅速集中力量,超越长生的办法了吗?
河裕是玉阁的阁主,玉阁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门派,门派弟子主要是丹修,从进门开始,便夜以继日开始炼丹。
练成,万物都可提取小小的精华。
门派的属性并不能构成玉阁的特殊性。
他们之所以在现如今修仙门派林立的修仙界有一席之地,是因为玉阁是无上法门分出去的门派,现如今的玉阁阁主河裕以前是无上法门的弟子。
不过这样说也有点不对,应该说,他以前是万神道院的弟子。
万神道院更名为无上法门其实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可惜的是,当这里还是万神道院的时候籍籍无名,大名响彻修仙界的是无上法门。
河裕时不时就会从玉阁带练好的丹药送到无上法门。
送东西这种小事,其实并不需要一门之主来做,但是他必须来,这是旁支门派对无上法门的效忠。
这样卑微的表现,同时还是他能活下去的保证。
孔琼玉当年的师兄弟们还活下来的不超过五个,而孔琼玉之所以不对他们赶尽杀绝,就是为了看他们受尽折磨和屈辱的样子。
刚开始,河裕每一年都会带着优质的丹药献给孔琼玉。但是在如今的时代,妙药越来越少,每收割一批,等待下一批灵草成长的时间,多则千万年,少则也是几十年。
怎么可能每一年都练出灵丹。
河裕后面被迫拿着次等的丹药献给孔琼玉。
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孔琼玉并不稀罕他们门派的丹药。
不管是至上的灵丹妙药,还是他的糊弄,孔琼玉都不在乎,他将自己带来的装灵丹盒子,随意扔在角落,从来没有打开过,只是随意堆积着。
他看不上这一点东西,只是欣赏他痛苦的表情。
这可以说是孔琼玉最喜欢的娱乐之一了。
河裕今年也依旧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捧着丹药来到无上法门。
之前几十年,孔琼玉都很乐意接待他,没有一次漏看他的狼狈表演。但是今年,无上法门的弟子听说他要见孔琼玉,立刻就拒绝了他。
“门主最近不见客,抱歉了,阁主请回吧。”
河裕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他皱眉,随后袭来心头的是对眼前弟子的不满,一个小小的弟子,居然也敢用这样的态度和他说话。
“不可能,孔门主每年都会见我,没有例外,你们再去问问吧。”
守门的弟子不卑不亢,回答依旧是这个:“门主特意吩咐,最近不见客,请回吧。”
河裕原本想要淡定地转身离开,但是他的脚步才刚迈动,脑子里面突然就闯进了很多年前的一些画面。
一众师兄弟被孔琼玉残忍虐待死的画面。
不行!他不能这样走了!这一定是孔琼玉的阴谋!等着嗤笑他的愚蠢,然后把他杀掉!
想到这一点,河裕一咬牙,回过头,想要强硬地闯进去。
他的动作突兀,确实吓到了不少弟子,不过他们都非泛泛之辈,不等河裕走进门内,一群人一起出手。长剑相对伸出,互相交织横在门前,挡在河裕的眼前。
“若阁主不听劝。”
“一意孤行擅闯无上法门。”
“骚扰门主。”
“那恕我们无礼。”
他们的意思明了,如果河裕还想要进去,那么他们就要动手将他扔出去了,完全不会给他这个阁主一点面子。
河裕脸色大变。
进是死,不进也是死。
果然,孔琼玉已经厌倦折磨他们,要杀死他们了!
河裕的手里拿着盒子,失魂落魄,他一脸死色、踉踉跄跄地转身,走上下山的路。
往下的阶梯又长又沉重,每走一步就仿佛被吸进入,石化同泥土中的一部分一样。
“呼。”炎炎夏日,周身遍布阴寒。
河裕想起了从前的师兄弟是怎么死的,他害怕得脚在发抖,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台阶上,不敢再离开了。
必须要活下来,因为如果活不下来,就会痛苦死去,甚至死后也不得安宁。
脑海里有了这样的念头,河裕终于有了动力,他努力站起来,驱动着双脚,慢慢地一步步往下走。他看似离开,实际上则是寻着记忆里的道路,偷偷绕了回去。
他熟悉无上法门,甚至比自己的玉阁更熟悉,他从前在这里生活太久了。
河裕沿着一条隐秘的小道,趴俯在地板上,借着茂盛的草木作为掩盖,狼狈地用身体接触肮脏的土地,一路前行。
世人们认为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修仙者,如同低级卑微的蚂蚁,担惊受怕,没有自尊,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牺牲。
他钻过狗洞、藏在饲养臭气熏天的大棚旁边、再藏在某个洞口下面,他躲避着无上法门的弟子,绕着远路,终于在黄昏时分,走到了记忆中的神坛。
又是一条长阶梯。
当年万神道院创立的理念就是近神之侧、成神之路,所以门派建立在高山之巅,尤其是掌门修炼的地方,万山峰顶。
到了这个地方,开阔宽敞,就没有多少能躲避的地方了。
河裕瑟瑟发抖。
出乎预料的,这里似乎也没有那么危险。
河裕到了以后,察觉到周围都没人。
奇怪,孔琼玉近些年来,穷奢极欲,身边总有数不尽的俊男美女俯视,去哪里都要带着一群人,现在怎么会静悄悄一片?
莫非他不在无上法门?
不对,如果他不在,守门弟子不会说他现在无法见人。
微弱的太阳光照亮整个地方,萤火虫从远方飞来,自高空、自缝隙、自潮湿的空气中,它们飞过河裕的头顶,吸引他的注意力,随后落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
河裕从恐惧的情绪中稍微抽身,他的眼睛追着萤火虫,当他看到它们停留的那棵树时,震惊地倒坐在地板上,不禁仰头望。
通天大树。
这样的形容有些夸张,又不夸张。
一棵仿佛直捅天际的参天大树立在他的不远处,树冠浑圆,仿佛是人造的造型,树叶里面飞进了许多萤火虫,将整棵树的树冠映照得发亮。
看多了几眼,河裕就发现了问题,这些不是单纯的萤火虫,这也不是一棵单纯的树。
这些都是法力的具象化。
这么庞大的一棵树、以及那么多的萤火虫,他简直不敢估算,究竟蕴含着多少法力。
孔琼玉又在做什么?
河裕难以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随后,好奇心驱使他继续前进,往前走着。
他一路前行,走到了大树的下面。
法力源有轻微的波动。
河裕抬起头,随后他看见了法力波动的源头,一把挂在树枝上的纯白色的长剑,剑柄上挂着一个陈旧的剑穗,迎着微风动着。
此剑不需要看第二眼,便知道定是绝世名剑。
奇怪的是,没有剑的主人应该像是人陷入沉睡,但是这把剑仍旧在持续不断地散发着法力的波动痕迹,仿佛仍旧被修仙者握在手里一样。
河裕看久了,才发现不管是萤火虫还是这棵树,都和这把剑产生了对抗的意识。树枝想要缠断这把剑,萤火虫想要侵蚀它。长剑似乎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产生了一个结界,严格地保护着自己。
当长剑发现发现这里出现了一个外人,连忙发出了更加激烈的法力波动痕迹,似乎想要提醒河裕一些什么事情。
但是河裕并没有发现,他稀奇地看了长剑一眼,便转身离去,继续往前走。
随着他的离开,长剑的法力源变得混乱,仿佛是一个人在拼命挽留要走上死路的不祥人。
可惜河裕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他还沉浸在孔琼玉喜怒无常的恐怖之中,以及惊呼这里和自己的记忆中大为不同。
除了这棵奇怪的大树,路上诡异的东西还有很多,孔琼玉发现了一大堆人形状的石头雕像。数量不斐,散落的方位都很奇怪,好像是一群人逃下山坡,被变成石像一样,他们拼命伸手向着外面,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有些石像的动作甚至是人慌张往下摔的模样,唯妙唯俏。
如果这是以什么为灵感创作的,应该是,人看到了巨大的、不可直视、不可形容、不可非议的存在后的表现。
河裕无视这些接踵而来的警告,来到了锋门的门前。
他本来想要推门进去的,但是手到门前了,稍作犹豫,于是乎收回手,藏起身上的气息,运用法术,一下子往高处飞上去。
他如同一只蜥蜴,在高楼的表面上爬着。
河裕想起这一栋大楼的某个角落可以偷窥里面的风景,从前他的师兄弟们就是这样恶作剧的。于是乎,他爬着过去,然后来到了墙壁的一边。
这里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河裕在墙面上摸索着,随后终于找到了可以被推动的一块砖。
百米高空,太阳被推向乌云之外,黑夜降临。
河裕小心翼翼地将松掉的那块砖取了出来,拿在手里,做好准备后,他把一只眼睛,放在洞里,往里面望了进去。
他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视线不断地探寻着。
当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几近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