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仆此行带爱女暗中赶来岭南的目的已然是完成,但在离开前,十分不舍爱女的冯太守还是再三叮嘱,让爱女远离那道貌岸然还害人不浅的慈航静斋。
“慈航静斋是为奇女子地尼所建立,是汉朝末年时便存在的门派。而当时汉明帝又大型佛教,倒是让慈航静斋也得了好处,一时之间显赫无比。”
“但那都是往昔辉煌,与曾一家独大的世家也无甚区别,终归是有衰败的一日。曾经慈航静斋皆是专注于天人之道的研究,为免门下弟子分心,一直严禁传人涉足江湖和政治的……”
但现在的慈航静斋,简直都快要成为帝王的吉祥物。
更别说慈航静斋还常有传人行走江湖,虽说秘异莫测,但已然是入世之人。靠着代天择主的名号,与净念禅宗并称武林两大圣地,隐为正道武林之首。
每每于中原处于乱世时,慈航静斋更是以当仁不让的姿态派出最为优秀的弟子门人访寻真命天子,为天下拨乱反正。
“可这样的代天择主又是个什么道理?聪明人都知晓。这个所谓的天命之主不需要多么的英明神武,也不需要多么的能征善战,只需要合慈航静斋的眼,能像汉明帝一样让佛学大兴即可。”
“说是代天择主,其实就是一个双向择选的政治交易。宋阀败给隋帝,只是单纯因为宋阀在岭南地位过于坚实,这里安居乐业的百姓只信阀主,不信佛学,难以掌控和拿捏,因而才入不了慈航静斋的眼。”
不过入不了眼也是代表宋阀的威名,否则不管是隋帝还是慈航静斋,怕是都不可能放过岭南这一处富庶之地。
但这并不是冯仆对慈航静斋厌恶的原因,冯太守之所以不喜慈航静斋,其实是与他的妻子虞氏有关。
虞氏的地位和权势是比不上冯氏的,但因为冯仆的娘亲和虞氏之母为闺中好友,于是两家之间便订下了一桩娃娃亲。
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少年冯仆那是睡着醒着都想把心爱的女郎娶回家。
可好景不长,虞氏的生母因病早逝,而虞父又续弦再娶,之后虞氏作为父权社会下又丧母的女郎,那就是地位处境一落千丈。
但更为可怕的是,当时的慈航静斋第十二代斋主不知是从何处知晓虞氏的美貌无双,还许了好处给虞父,再加上继母也想要把碍眼的虞氏给打发出去,于是虞氏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亲生父亲卖给了慈航静斋。
若非后来有忠心的丫鬟冒死给冯家递了求救信,怕是后来继任慈航静斋斋主之位的不是净一师太,而是虞氏虞灵兮了。
被这一番色令智昏的骚操作打得猝不及防的冯夫人,顿时连六礼都来不及准备稳妥,便火急火燎的被儿子冯仆拉去虞家下聘,还一口气就给心虚气短的虞父商议好六礼的日期和时辰。
冯家如此大肆张扬的过来下聘,而且还是亡妻亲自订下的亲事,虞家老爷若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那就是只能强颜欢笑的将才十三岁的女儿给嫁了出去。
事实证明,慈
航静斋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虞问贤出尔反尔,还隐瞒女儿已有婚配的事实,最后还让慈航静斋竹篮打水一场空。并蛊惑天下所有人来逼迫其做一切他们本身并不想做的事情。”
而慈航静斋的人为了达到目的,
甚至可以牺牲自己或弟子的肉.体,
漠视所有人的意志,只为使某个立场对立的男人丧失对抗的斗志,而且毫无顾忌地去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面对主动送上门来的绝世美人和代天择主的君权神授诱惑,不管是多么意志坚定的豪杰,怕都不可幸免。”
冯仆作为男人,他难道还能不明白世间男人皆好色爱权?
连天刀宋缺都不能幸免于难,若非那梵清惠无意嫁宋阀霸主为妻,怕是现在都已然儿女双全。
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没办法计较更多的冯仆才只得把天刀宋缺作为女儿暂时的保障,待隋朝倒了,那一切难题便都可迎刃而解。
到时候他家宝儿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何必在意世俗的眼光!
更何况在冯仆看来,如同慈航静斋那样用用色.相和身体去魅惑男人,以达成目的的行为,根本上就和魔教的姹女之术完全如出一辙。
结果就因为有一个代天择主的名义被凭空捏造出来,魔教八宗人人喊打,慈航静斋却是成了无数人梦寐以求且敬仰的存在。
确实是可笑至极!
冯太守跟爱女桃夭把这些事情掰扯清楚的说开,为的就是让爱女在情爱中保持清醒,至少不要被贪权好色的男人给伤害到。
虽然宋缺这个宋阀阀主看起来并不像是那样的人——“可受过情伤的男人又有什么道理可言?我儿还是得自立自强,莫要因为情爱而失去理智。”
桃夭又不能跟亲爹说自己的感情经历虽说不上多姿多彩,但肯定比宋缺要多得多,于是只能乖乖点头说对对对。
——反正爹爹说的都对!
冯太守知道自己女儿聪慧过人,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可以了,过犹不及。
“等爹回去了,就把你用习惯的丫鬟婆子都给你送过来,顺便还有你娘留给你的嫁妆也一并送来,也免得日后有什么意外发生顾不上。”
桃夭:“钱财乃身外之物,爹爹你可得当心,莫要为了一些财物就让自己涉险,否则女儿可是要生爹爹气的!”
“好好好,都听吾家宝儿的!”
冯太守一脸宠溺的笑着,桃夭只感觉她爹又在把她当成小孩子哄了。
宋缺和宋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人,刚走入留鹤院便远远听到了父女俩的谈话声,以及冯小姐活泼娇俏的笑声。
有宋阀的丫鬟进去和冯太守、冯小姐禀报阀主过来的事情,不一会儿冯家父女就走出来见人。
宋智是过来和冯太守商量他返程回大兴的安排,这岭南距离大兴也是较远,冯太守不放心爱女,自然是要把原先带来的人马留下一大半,那返程时的安全保障就是个问题。
而宋智就是要说这个事情。
至于宋缺这个阀主,就是来凑数的。
原本这个时辰,宋阀主不是在处理各种要务,就是在磨刀堂练刀。
可现在心里眼里住进来一位娇客,却是坐着站着走着路都很难专心,时不时都要想一下是不是可以去见宝茹了。
尤其是宋缺亲耳听到冯太守喊冯小姐做“宝儿”
时,他就立刻自作主张的把“宝茹”
换成了“宝儿”。
宝儿宝儿宝儿……
这可真是个十分好听的名字!
要是宋智知道自己兄长居然成了这副德行,怕是大喊大叫说他兄长被下了蛊,直接神志不清了。
宋智在和冯太守说话,而宋缺则是一边喝茶,一边动不动就看两眼桃夭。
一眼、两眼、三眼……反正就是目光不曾离开过片刻。
若是一般的高门贵女,怕是都要被看到羞恼了。
可桃夭却是落落大方的人宋阀主看了个够——反正看再多眼,她也不会掉一块肉。
不过桃夭很是眼尖的发现宋缺手上还拿着一个木盒子,很怀疑里面是要送给她的宝贝。
桃夭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小期待的。
但天刀宋缺确实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待宋智拖拖拉拉的跟冯太守以能有多慢就有多慢的速度商议完事情之后,他那不争气的兄长还是没能跟冯小姐说上一句话。
宋智叹息,他的兄长,果然就是没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