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雨夜命案

惊风道:“那就地字号。”

小二问:“客官可要用饭?”

惊风:“捡你们拿手的饭菜上一桌。”

小二:“好嘞,您看是送至房间还是在堂中?”

惊风看着堂中一共摆了十来张桌子,一半都有人坐了,着实吵闹,他家王爷一向喜欢清净,拿不准主意,看向伯景郁,“殿……公子?”

伯景郁想起舅父的话,他也好看看百姓们平日里都聊些什么,“就在堂中用饭吧。”

三人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惊风用抹布里里外外地将桌子擦了个干净,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客栈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伯景郁这种一看就贵气的人,旁人尽管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对他不敬,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气势惊人的仆从。

三人的餐食刚上桌,正堂的门就被风吹得咯吱作响。

小二前去关上门,嘀咕道:“这个季节就是多雨,想来今夜又是一场大雨。”

众人也都纷纷感叹。

不到一刻钟,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惊风和伯景郁说:“还好公子英明,我们没有连夜赶路去馆驿,不然这会儿肯定要淋雨。”

伯景郁也在心中庆幸。

刚准备继续吃饭,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能看到屋外的人影。

小二赶忙去开门。

外面站着三个人,两个官差押解一个囚犯,三人浑身湿透。

左边的官差骂骂咧咧极其不爽,用力将囚犯推进屋,“狗日的,让你走快些,你磨磨唧唧的,像个没带把儿的,害得老子淋成这样。”

囚犯脖子上戴着枷锁,脚上戴着镣铐,直接被推倒在地。

从鞋子磨损的程度,以及脚上被镣铐磨得皮肤溃烂,不难看出他们这是赶了很远的路。

通常在路上遇到官员押解囚犯,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依律流放,一种是押解上京。

京州附近没有流放之地,因此可以判断这是押解上京。

通常官员犯法,需要押解上京,交由刑部核查,然后再作出处罚,官员与官员之间即便是上下级关系,也不能直接斩杀。

只有两种情况除外,一种是证据确凿负隅顽抗者,可酌情斩杀。

另一种就是奉旨巡查发现官员品行恶劣,渎职,玩忽职守,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触犯众怒、情况恶劣,钦差大臣可就地斩杀。

本朝自制度完善后,这样的事情已经鲜有发生。

西州起义后,太平帝为了加强对地方的管控,成立了独立在朝堂体系外的三院,天巡院、监察院、典司院。

三院直属帝王管辖,在三院任职者在院内需常年佩戴面具,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三院成立是为了更好的管控地方,以天巡院为主,监察院和典司院为辅,三人一组,随机搭档,每季会随机排前三十组搭档,随机抽选地点,带着执行任务是专属的巡令牌,前往目的地巡查地方,包括民生,经济,官员是否清廉等。

天巡院主调查,监察院主监察天巡院和典司院是否公正客观,而典司院则是沿途记录天巡院和监察院的言行举止,三人形成互相监督的关系。

在这样严密巡查制度中,加之官员在同一处州不能超过三级,因此很难形成派系,官员之间多数都是半路搭档,能够有效地监管各级官员,不容易出现滥用职权的情况。

如今在这官道的客栈里看到这么一幕,伯景郁和惊风很难不被吸引注意。

惊风想去搀扶,被伯景郁摇头制止。

此时他们隐藏了身份,不便插手此事。

惊风属于皇家近卫,是武官,无权插手文官的事情。

由普通官差押解的必然是文官,武官押解由军/队兵役负责,这两者明显有区分。

伯景郁虽有郁王的腰牌,但这种事情他也不便插手,身在帝王家,他也不可随意插手地方上的事情,京州由帝王直管,他作为帝王家的人,自然可以随意插手,但出了京州,他想要管辖地方的事情,就需要依靠旨意和凭证。

京州内多是皇亲国戚算家事,京州外则是国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本朝最尊贵的王爷,也要依制度行事。

另一名官差在门外抖落了身上的雨后进屋,将摔倒在地的囚犯拉起,和动手的官差说:“行了,这也不是他故意的,就差这么一两步就下了雨,谁能预料的到。”

小二见其中一个官差脾气不好,说话也放尊重了一些,“二位官爷是用饭还是住宿?”

“都要。”

小二问:“本店还有地字号和通铺,不知二位官爷要住什么样的?”

“一间地字号房。”带着囚犯住通铺不合适。

想着都住客栈了,顺带打打牙祭,“好肉好菜上些。”

小二给了钥匙,笑着说:“好嘞。”

态度较好的那位官差道:“帮我们准备热水,让我们洗个澡,有干爽的衣服也给我们找两身。”

小二:“官爷放心,我这就让人准备。”

不等小二问他们要在哪里用饭,二人就已经在堂中找了个角落坐下。

那囚犯根本不能上桌,只能在一旁角落地上坐着,像是一路走来早已习惯。

许院判作为医士,看着这一幕叹气,“这走起路来也不知得多疼。”

惊风顺着院判的视线看过去,那人手脚都被磨得皮肤溃烂,“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罪。”

伯景郁道:“既是押解上京,想必罪行不轻,又何必同情。”

惊风一想觉得也是,问伯景郁:“公子,你要洗个热水澡吗?”

伯景郁点头。

惊风:“那我让小二安排。”

赶来一天路,风尘仆仆的,不洗个澡他睡不着。

饭后伯景郁和许院判先行上楼,惊风要去找小二安排沐浴一事,又要去后院喂马,便没跟着他们一起上楼。

房间连排,伯景郁住在最中间,对面还有三间房。

外头暴雨,夜色漆黑,四处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后院拴马的地方漏雨严重,马草全都打湿了,伯景郁最是宝贝他这匹良驹,惊风同客栈小二商量,给踏雪换个干净的地方。

小二也是觉得稀奇,头一次见还要给马安排干净屋子的。

不过他做伙计多年,也是头一次见通体雪白的马,想来同行的公子并非凡人,他也依着惊风的意思,给马换到了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