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加深,夜色极浓。
但城隍庙外火把通明,几乎要把这一片天点燃了。
旁侧百姓多为滁州本地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三十年前城隍庙一案。
此刻听了太守大人赵启生和凌宿野的对话,足以将前因后果串起。
那桩悬案,虽然最终以‘凶手团伙逃入漠北,滁州再无灾祸’结案,但这也恰恰证明了一件事——真凶尚逍遥法外。
如今看着凌宿野拿出的这十根肋骨,很明显可以想到当年草草了结的案子下,还另有玄虚!
倘若真如凌宿野所说,当年亡故的十人中,有一人乃是劫匪。
那这伙人岂不是穷凶极恶到了抛弃同伙,伪造现场的地步!
周围众人唏嘘不已。
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这伙人当真是不仁不义到了极致!
不知道谁开口说了一句:“案件至此,只要查清这个尚未中毒之人的身份,定然能找齐他同伙!”
此话一出,百姓们纷纷附和。
太守赵启生却心头发紧。
这……
这说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啊!
他飞快把所有的能找到此尸骸身份的可能性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找画师前来画像,然后满城张贴寻人公文。不行。要是三十年前,这个人还没化为一具白骨,倒是能画出他的相貌来,但现在……不可能了。
找记得当年死者相貌的人来根据记忆作画。这个听起来有点可行,但三十年过去……对这些记忆最清的老头已死,其他人大抵是靠不住了。
太守赵启生心中顿生悲戚之情。
“时也,命也。上天给他们沉冤得雪的契机,却又生生将最后一丝火苗掐灭,何其残忍!”
太晚了。
三十年,足够上一辈知晓这些事的人全都老了、死了。
这还怎么找人嘛!
凌宿野见太守大人迟迟没有拿走自己手中纸张,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大了一些,却更突出整个人气血亏空的状态,显地愈发虚弱。
“赵大人,这两张纸是草民从坟冢中所得,草民不能视物,不知晓其中所记为何。但这既然藏于坟冢中,定然十分重要,还请大人过目。”
太守赵启生几乎双手颤抖着接过凌宿野手中的纸张。
他悔恨于三十年前自己的无能,指尖打颤的厉害,几个呼吸后才将其展开。
火把的光摇曳不定,太守先看到纸张上那个被一刀砍成两半的面容,宛如见到恶鬼,吓得后退一大步。
还是旁边一直伺候他的老大夫将其搀扶住,才避免太守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