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嫩的声音响起,卫子夫抬头,看到四公主:“姣儿?”
“母后!”
李令月快步跑到卫子夫身前,身后跟着刘细君:“皇后殿下——”
“不用多礼。”
虽然刘细君因为父母犯错失去了身份,但她毕竟是宗室女,卫子夫不敢过分怠慢。
刘据也向这个远房堂亲表达了应有的礼貌。
刘细君低头表示谦顺。
李令月则拉着卫子夫的衣袖,道:“母后,父皇把霍哥哥带回来的休屠王阏氏和两个匈奴王子都赏给了姣儿!以后姣儿有匈奴王子做奴隶了!”
“是吗?”
卫子夫努力露出笑容。
李令月:“姣儿安排他们住在上林苑,那里虽然比不得宫里舒服,但是比在宫里自由。”
“上林苑啊……”
卫子夫有些感慨。
弟弟卫青当年就曾经在上林苑建章营做事,被馆陶大长公主迁怒绑架,因祸得福,从此一飞冲天。
“母后想去上林苑?”刘据问。
卫子夫摇摇头:“我现在贵为皇后,哪能随便外出。”
“可是母后看起来——”
“皇后虽然尊贵,却也注定失去自由。”
说话间,卫子夫看向李令月:“姣儿近来为何时常去窦太主处?”
“窦太主对姣儿好,每次都给姣儿准备很多好吃好玩的。”
李令月装傻。
她知道卫子夫在担心什么。
卫子夫闻言,心里也是一阵嘀咕。
窦太主显然是以外祖母的态度娇宠着四公主,万一她哪天忍耐不住向四公主挑明身世,自己该如何——
“姣儿,母后待你如何?”
“母后待姣儿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有人在姣儿面前说母后的坏话,例如母后不是姣儿的亲生母亲之类,姣儿会相信吗?”卫子夫试探着问道。
李令月笑了笑,回答道:“姣儿会让说这话的人拿出证据!拿不出证据就把他送去御史大夫那边治罪!”
“万一他拿出证据呢?”
卫子夫担忧不已。
李令月:“拿出证据又如何?谁敢保证这些证据不是伪造的?反倒是母后待姣儿的好都是真真的。”
“如此……如此……甚好……”
李令月的回答让卫子夫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一旁的刘据听得云里雾里:“母后,你为什么突然问四皇妹这种奇怪的问题?我们是母后亲生这种事难不成还能被有心人拿来搬弄口舌?!”
“世间之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卫子夫心虚地敷衍着儿子。
此时,中常侍来到,向皇后、皇太子及诸位公主贵人禀告道:
“陛下有意选良辰吉日在上林苑设宴,向满朝文武、后宫佳丽展示霍将军带回来的匈奴祭天金人。届时,所有宾客都要为陛下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节目,御用文人画师也会现场歌赋绘画,记录盛世。”
“陛下这次是真的很开心啊。”
卫子夫笑容可掬,心中却莫名有了一丝担忧。
李令月听到届时会有御用文人、画师现场“歌赋绘画”记录盛事,顿时想到一件对文人而言极重要的东西!
纸!
早在秦末汉初时,被称为赫蹏或方絮的漂絮法制取丝绵的副产物,就已经出现并在贵族圈里小范围流行过——将恶茧、病茧以漂絮法抽取丝绵,飘絮完毕,篾席上会遗留残絮,日积月累形成薄片,晾干后剥离下来,可用于书写。
但是,用这种方法制成的原始版纸张,不仅繁琐昂贵,产量低,质量也很粗糙,只能当消遣玩物。
直到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制备纸张成本大大降低,纸张质量大幅提升,纸才逐渐取代竹简、木牍和丝帛,成为最主流的书写工具。
之后造纸术被历代改良精进,在李令月前世的隋唐时代,用桑皮、山桠皮等为原料制成的皮纸已经同时具备纸质柔韧、薄而多孔、纤维细长、交错均匀等优点,她的前世挚友上官婉儿生前也曾试图用竹子作为原料制作纸张。
李令月不知道制作纸张的具体细节,但她前世读过《齐民要术》,记得纸张制作的大概流程,可以此为依据让工匠们自行完善,做出皮纸,甚至——
挚友上官婉儿希望做出却没能完成的竹纸!
“告诉父皇,姣儿或许会在上林苑大宴上给父皇送一份特殊的礼物!”
“喏。”
……
得知最喜欢的女儿要在数月后的大宴上给自己献上特殊的礼物,刘彻很开心:“姣儿果然处处让朕开心!哈哈哈!”
“若是四公主真在大宴之日给陛下献上珍贵礼物,陛下准备回赐什么宝贝给她?”中常侍哈着腰问道。
刘彻想了一下,道:“朕有心效仿始皇帝行泰山封禅大典,届时带四公主同行,并允许她向天地神灵进献祭品。”
闻言,不仅中常侍倒吸一口凉气,一旁伺候的史官司马谈更双目放光。
自上古以来,登高山封禅就是帝王的头等大事,正所谓“报天之功,故曰封;报地之功,故曰禅”,在被誉为“天下第一山”的泰山封禅更是无比隆重的盛典,只有立下震古烁今的大功绩才可以登上泰山向天地宣告自己的功绩。
想到自己将成为大汉第一个见证并记录泰山封禅的史官,司马谈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而刘彻也确实考虑把匈奴驱逐出漠北后登泰山举行封禅仪式,让天地见证他为大汉创下的丰功伟业,让百姓发自内心地认识到他是受命于天的皇帝。
“前朝的泰山封禅礼仪记录已经遗散,司马谈,你身为太史令,知道该怎么做!”
“喏!”
被皇帝委以重任,司马谈的心情越加激动了,恨不得立刻和儿子司马迁从浩如烟海的竹简中找到并整理出完整的遵循周礼的泰山封禅仪式全过程。
“朕近来诸事顺心,就不知道伊稚邪那边是不是咬牙切齿!哈哈哈!”
想到匈奴大单于伊稚邪此刻多半已经收到浑邪王率领部落近十万人投降大汉并被汉皇帝封为列候的“噩耗”,刘彻的心情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