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个充满怒气的男人骂了一嘴:“你这个小贱人!”
赵予墨循声望去,就只看到他捧在手里呵护的少年满身狼藉,满脸惶然,踉踉跄跄地跑下楼阁。
再然后,侍卫只恍惚看见腰间长刀出鞘,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粗狂男人,在他们面前,被镇北侯一刀劈成了两半。
春旦夜宴,平南公主险被奸人迫害,皇帝震怒!当即下令彻查所有宫人,并惩罚了当夜所有巡逻的侍卫负责值守的太监宫女。
然而陛下做的这一切,临柏都不关心,也并不知道。
从知道赵予墨找到自己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晃着神,茫茫然,犹如行尸走肉。
失神的双眸在瞧见某个正向他缓慢靠近的手时,猛然回笼。
像是收到惊吓的兔子,临柏猛地缩了缩身体,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赵予墨。
他半蹲下身,手里拿着一块棉白色,沾了水的面巾,作势要给临柏擦去脸上的血水。
也是在这一刻,临柏瞳孔倒映出赵予墨的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他看着赵予墨给自己擦脸,看着他给洁净巾帕,又慢慢捧着他的手,连指甲缝都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到最后,赵予墨还取来一盆新水给临柏泡脚。
虽然雪在春夜宴前短暂地停了,但地上还是积着一层有厚度的雪。临柏在亭台楼阁跑丢了鞋,赤着脚踩在雪地里,不小心踩到了石子,故而双足被冻得通红的同时,还被划出许多细小的伤口。
有点疼,也有点麻。愣神的临柏看着黑着脸给自己上药的赵予墨,许久,才抬手,在他手背上写。
【小玉】
那是随行侍女的名字。
赵予墨默默呼出一口浊气,让自己听起来没那么吓人。
“她没事,我已吩咐大夫照顾。”
头发散乱的临柏这才点头,又默默垂下眼,再次迷离。
他好像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自己应该继续做什么,只是眼神散漫地落在破开的华裳衣摆时,重新有了焦点。
沉默着,他伸手拽向衣摆。动作虽微不可闻,赵予墨却也瞧得仔细。
他随即抬头看着临柏,问说:“腿也受伤了?”
心里着急,赵予墨就要去掀他裤腿。但他手才刚摸过去,临柏便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
赵予墨摸不清他想表达什么,只好仔仔细细看着临柏的脸,盼着从他眼中读出所求。
而临柏,静默了许久,才红唇微启,慢慢聚成一句……
【破了。】他说,【对不起。】
赵予墨娘亲的遗物,很贵重,且意义非凡,竟因为他…就这么被毁了。还有那些金钗珠翠,也得被他弄坏了许多。
略有些麻木的临柏,心里不可遏制地泛起一丝难过与内疚。
赵予墨瞧了他许久,强忍住了把他抱在怀里,可能会吓着他的冲动。默默又低下头去,帮他擦拭足上的伤口。
许久,他才缓声道:“天底下,没有比你更珍贵的事物。”
抬头,赵予墨想倾诉肺腑,却发现临柏抬头看着窗户,瞳色黯然。
他随着临柏的视线看去,只见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