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关云霁皱眉:“你会斗鸡眼吗?”
书童呃了一声,忙应了会,竖起一根食指放在眉心前,不一会就给他示范了斗鸡眼。
结果关云霁大皱眉,直呼丑到他了,挥手让人滚,书童遂无语凝噎地陪着笑退下了。
关云霁原本正看着书,下等人走了便捡回他高贵的书籍,只是再不能专注心神,纸面上的字眼歪歪扭扭地拼凑成顾小灯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熠熠生辉的眼睛一转,扮斗
鸡眼的几瞬也莫名洋溢着春色。葛东晨随口就提自家的隐秘,也是心虚于自家的旧孽,警告道:“你最好有分寸!关家如今和顾家交好,和安家也太平往来,这可是今上的决策!”
葛东晨笑着连连道歉,眸光一转继续谈论顾小灯:“不过顾小灯身份也奇怪,我查了查他进顾家前的身份,他那位平民爹不是普通江湖草莽,很有来头,也不知道身上藏了什么稀罕物。”
“藏了泥巴,掏出来砸你一脸。”
葛东晨笑了笑,往后一靠,半身便掩在了阴翳下:“云霁,你说他凭什么总是那么快乐呢?我讨厌他那副天塌下来也傻乐的德性。不过是顾家雕琢出来的一块石头,要到别人手上去摔着玩的货色。一点心眼都没有,来了大半年还那副灿烂样……看着真叫人不爽。”
关云霁嗤笑:“我就知道你也讨厌他,之前装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现在不乐在其中了?趁早离那田舍奴远点,跟他玩又跌身份又指不定闹出什么麻烦,以后他要是真钻到了天威底下,你非得惹出一身腥不可。”
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闲得无聊,精力无处发泄,趁早收几个侍妾算了,回家也能好受点,枕边暖一点不就行了。信得过我的话,我推几个关家的给你得了。”
葛东晨一下子有些无语:“我说顾小灯,你跟我说什么?小子,你是真心为我着想,还是存心要让我不好过?”
关云霁喝了杯茶,神情无奈:“这不是看你家里冷清么,你又缺人伺候,太无趣才会把目光放到顾小灯身上去,放眼整个长洛,谁家继承人混成你这穷酸样。”
“我犯不着。”葛东晨直起身来,拿过桌上的茶壶对壶喝水,喝完放下又是爽朗模样,“这广泽书院好,顾小灯也好,我还没开始玩呢,你少指手画脚,想玩就跟我一起,不想就玩鸟去。”
关云霁啧了一声:“行,祝你早死早投胎,别投南境胎了。”
葛东晨笑骂一声,拽起他便往外走:“行了跟我出去走一圈,你缩在龟壳里干嘛?要孵成第二个苏明雅吗?走了关少爷,出去认认人,找点乐子玩。”
关云霁只得跟着他,这会已是未时,除了仆人,公子哥们大抵都在午睡,路上没有多少人。葛东晨拉着关云霁就近到了一个三品武官家的儿子门口,一报上姓名,书童便立即敲门,门内的公子也急忙相迎。
“我来找你玩,没别的意思,就说几句话。”葛东晨笑着拍拍那公子的肩膀,他比同龄人高,气势总是压别人一头,家里身份又高,俨然是同代军官子弟中的马首之一,“你上午见过顾家山卿了吧?”
那公子忙点头:“是,顾山卿为人热切,待人热忱。”
葛东晨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和关少爷都很是讨厌他,你说,怎么办为好?”
那公子和一旁的关云霁都楞了楞,关云霁还没开口,就听那公子点了头:“葛贤兄说的,我都记下了,不光我记住,周围的同窗也都会记住的。”
葛东晨又笑着用手指划过自己的嘴唇,示意噤声:“咦,我刚才有
指使你什么吗?”
那公子又毕恭毕敬地行礼:“贤兄什么也没有指使,是我们自己觉得顾山卿不好。”
葛东晨满意了,笑谈一阵就拉着关云霁离开。
“除了苏明雅那个药罐子,其他人都妥了。”葛东晨对关云霁勾肩搭背,“我倒要看看,那小傻子还能开心到几时。”
关云霁眉头拧起又松开,半晌哼了一声:“管他呢。”
顾小灯睡了一个午觉起来,下午又兴冲冲地出来认识新朋友,却不知怎的,上午还和和气气的少年郎们下午都对他视而不见,一个个变得高冷,就连住在顾小灯隔壁的几个软萌小少年也关了门不理睬他,要知道他们上午明明还很亲近的。
顾小灯头一次过集体生活,暂时还没摸清楚怎么个回事,吃了几个闭门羹后转头问奉恩:“他们怎么不理我了呢?”
奉恩仍只是轻笑:“您和公子们的相处之道,不是我们为奴的能置喙的,您再努努力看看?”
“好吧。”顾小灯笑着揉揉后颈,“反正来日方才嘛。”
他轻快地走着,旁人不搭理他,他就打算去找苏明雅。快走到时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揉揉眼定睛细瞧,泪意骤然就涌了上来,刚想叫一声“祝门神”,忽然想起了当日他举起戒尺鞭打在那人背后的情形,谨慎叫成了:“祝管事!”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面瘫的祝弥。
顾小灯顶着红眼圈快步上前去:“祝管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祝弥衣冠楚楚,和从前没有两样,板正严肃地朝顾小灯行个礼,说话像织机一样平稳无波:“表公子安好,多谢您关怀,我一切都好,现如今统管广泽书院一应杂事,您若是生活上有吩咐,便差书童找我。”
顾小灯瞧他脸色、站姿,的确健健康康,像是没有经受过顾琰手下的杖刑,心里才松了口气,问道:“那你现在是书院的山长?这算是升职了吗?”
祝弥一顿,点了点头。
顾小灯便笑着拱拱手:“那恭喜你!”
祝弥眉目温和了些,弯腰又行了一礼:“那么,您保重,我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