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拿来偷偷和自己的结发。
黄泉核那边,姚云正兴趣大发地滞留不走,杵在姚云晖身后看好戏。他抱着胳膊看亲爹发挥看门的本事,用烟毒和话术给顾瑾玉洗脑,这过程就像在一面墙上撬出个狗洞,撬开顾瑾玉的脑壳,灌进为他们所用的指令。
姚云正学不来亲爹这手洗脑绝活,他不承认是自己懒得学的原因,心里粗暴地认定这活是看天赋。
要给人洗脑就得学会晓情动理,得先熟读千书万卷,阅千人万面,锻炼出个一眼看穿神鬼人兽,一张口剖开掌下人的七情六欲,用言语为对方设计出一个罗网,再用言语让对方亲自走进罗网。
姚云正小时候被按头学过这套麻烦的技能,他讨厌察言观色,他自小就被纵惯了。彼时他爹是个鳏夫,丧妻又丧幺儿,对他这个仅存的唯一儿子百般纵容。
小时候他要为自己的偷懒找借口,便嚷嚷这技能太麻烦,比练武砍人还麻烦,世上怎么有这么麻烦的活?都是谁在干这种活啊?
结果他爹某次说漏了嘴,说你哥在这门功课上表现不错。
他哥——小义兄擅长干这个。所以他小小年纪就能蛊惑一堆人帮他逃跑,所以他跑到长洛后能勾引不少男人为他鞍前马后。
自己是不会被他迷惑的。绝对不会。
被洗脑操控的傀儡都是生不如死的。他对这有明确的认识。
姚云正看累了亲爹的活计,就转头看许久未见的大伯云暹,这位无智的大伯佩着刀,和其他的纯死士守在阴影里,从十五年前灵魂出窍到现在,现在就在冷冰冰地看着亲生的崽被投毒。
姚云正无法无天多年,并不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触,他纯粹以为,大伯和亲哥都是活该的。
到了入夜,姚云正总算看到了亲哥神志不清的样子,顾瑾玉看起来被烟瘾折磨得够呛,血都呕出来了,他心想果然如此,再能忍不也和高鸣乾差不多?之前傲傲傲,傲个什么劲,一轮烟毒倒下去,玄铁都能成烂泥。
姚云
晖在一旁循循善诱,让顾瑾玉亲自写下军令,测试他的顺从程度:“你即刻就以定北王的身份,写下军令,命顾平瀚调出西境的七成水师,去进攻神医谷所在的临阳城。提要求:“父亲,走吧?回寝殿去吗?儿子过生辰,您总不能让我在这数青铜管子吧?要数让大哥和大伯去数,咱们父子就不和他们父子掺和了吧?”
姚云晖拿他没辙,无言一哽,只得带逆子离开,顺带把顾瑾玉也放了出来。
离开时姚云晖也留意着顾瑾玉的反应,沾毒的这十一天来,他的眼神似乎逐渐蒙上混沌的一层翳,也许是因烟毒的催化而无时不沉浸在幻觉当中,多数时候都是神志不清的迷乱状,正因迷乱,才愈顺服。
姚云晖感到满意,尤其是看到顾瑾玉回头驻望云暹,一副父子同病的模样时,他更加感到酣畅,报复的快感甚至压过了爱子生辰带来的情绪波动。
顾瑾玉越混沌,姚云晖的成就感越清晰,只是在回到金碧辉煌的内殿,看到姚云正为数不多的狐朋狗友来时,姚云晖骤然感觉到顾瑾玉的身上爆发出了激烈的情绪,即便只是稍纵即逝。
他一时也并未察觉不合理,毕竟顾瑾玉和高鸣乾一直有过节。
但让顾瑾玉一瞬藏不住所有情绪的是,他看到高鸣乾系在腰带上的一缕青丝。
那柔软的青丝打了一个熟悉的结。葛东晨从他马车上抢走顾小灯时,顾小灯割下了长长的头发送他,挽好的结就是这模样。
那幅长发现在还保持着挽结的样子,作为顾瑾玉最想带走的陪葬品静静地藏在棺里。
顾小灯隔空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在这儿?他在这儿。
顾瑾玉一直认为自己够镇定够冷静,沾毒也行做戏也行,在没实现摧毁这地方的目的之前没什么不行的。
但现在他涌生了快要压制不了的慌乱,心海里争先恐后地惊出一句又一句不行。
顾瑾玉只能在失控前低头捂住自己的双眼,此时瞳孔肯定是红色的。
顾小灯在这儿。
整个千机楼忽然变成了一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