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到安全屋的那一天起,为了这一天东云已经持续了近一周的[阴间滤镜]技能。
技能效果褪去,身上骤然轻松,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猛然喷发。
这个技能对情绪影响得有些太大了,东云甚至有一瞬的失神,虽然会对外界的感知变得敏感,但对情绪的感知减弱了。
他紧攀在降谷零身上的手臂收拢,将黑色的外套揉皱,后颈处短短的金色软发抵触着东云的指腹。
“我……”颜色极淡的唇瓣微张、迟疑,最后落音,“我在这里。”
手指滑下,顺着降谷零的手臂,直至找到手掌,东云摸索着手腕翻转与他手心相碰,最后十指扣拢。
“我在这里。”东云又说了一遍。
屋内还未来得及开灯,只有玄关处的灯光从头顶打下,不算刺眼也没有实验室内的冰凉,好似带着暖意。
相拥的两人靠在一起,降谷零自被东云抱住后就没再动过,也没有回答,柔软的金色发丝向下垂落,埋在肩颈间的脸被遮掩了表情看不出情绪。
只有从鼻间呼出的湿热气息在颈间弥散,那一块皮肤被吹得滚烫,又迅速凉下。
“我一直都在这里,降谷零。”
对于卧底而言,他们的真名总是代表着一些特殊的含义。
这一声名字终于唤醒了靠在东云身上的人,他将交握的手指握得更紧,伸手回抱住自己的恋人。
环着腰身的手臂在用力。
一如自己从无尽记忆中醒来时的那一晚,将降谷零从睡梦中唤醒后的拥抱——像是害怕失去。
“所以……”颈间传来降谷零闷闷的声音,“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东云一下还没明白。
“我没死,所以,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东云脑中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降谷零其实已经猜到,东云此时回答与否对他而言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况且既然东云没办法直接说那就是有什么限制,他也不想让东云为难。
只是……只是会更加珍惜眼前的人而已。
换一种说法,就是更加害怕失去,紫灰的眼中满是哀伤。
“那天的夜晚太长了……”降谷零的这一句话近乎叹息,“只能听到你的脚步声,看不到你。”
东云的心随着降谷零的话骤然收紧。
“那个楼梯也太长了,在梦里却又害怕走到尽头。”
“害怕我来晚了一步没拦住你自杀,你倒在地上、弹孔从你的下颌贯穿头颅,身上、脸上、嘴里全是血。害怕hiro就躺在旁边的矮墙下,子弹当胸穿过。”
“会梦到你一直一直、一直醒不来。”
“那两周的每一天、每一次不小心睡着的时候都会梦见。”降谷零的声音压得很低,“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相同的梦境,分不清是真是假。”
“梦里你在睡,醒来你也在睡。”
降谷
零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满是哀伤,他在这里停顿,听到了一道浅浅的吸气声。
“幸好,你醒过来了。”他轻笑,“能够继续抱着你睡着,真的——太好了。”
所以才那么重的黑眼圈。
早该发现的。东云心想,降谷零的话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脏。
不是昨晚、不是回到组织的这一天,而是更早,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就该发现的。
只不过这个情绪因为自己醒来被降谷零用欣喜掩盖,又因后来在医院有松田阵平他们几人的存在而短暂忘记。
但重新回到组织后又有了些许迹象,直至被昨晚赤井秀一的话勾出,最终因为实验室终于泄露出来。
是刚才在实验室中毫无反应的样子吓到他了吗?
醒来后降谷零从未提过自己昏迷的那两周,眼下的黑眼圈被自己想着办法让降谷零喝下加了[营养剂]的水后消褪。
降谷零总是很能压抑他的情绪,就像在原世界线中,无论是作为降谷零、安室透还是波本,大多时间都是冷静的。
但是在诸伏景光死后会他因为一句“zero”一瞬间失控,会一直梦到诸伏景光死去的场景。
噩梦不会随着黑眼圈的褪去就消失。
这一次的噩梦是自己、是诸伏景光。
降谷零还在说着:“有时候是你又被组织带走,再见时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一直一个人在走,一回头你们都不见了,组织里找不到,去警视厅找、去调档案。”
“伏黑东云、诸伏景光……”他一个个念着他们的名字,“都是死亡。”
“你救了我们,那你呢?你知道我们的未来,但是你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踏入你的死局。”降谷零越说越快,最后停下,“所以……”
东云抓着降谷零背后的那一块布料,松开,又抓紧,喉咙中的话堵了好久,才终于挤出:“对不起。”
东云歪着头,两只温凉的耳尖相抵,他晃着脑袋,轻轻摩擦:“对不起。”
他的喉咙有些干哑,声音也显得断断续续的,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脸颊滑过。
腰上的手臂在听到这一句时收得更紧。
东云松开一直抱着降谷零的手,拨开降谷零额前的头发,指腹隔着纱布抚着他耳畔的肌肤。
只有在安全屋时会毫无顾忌地流露出的情感。
而这里,并非只有降谷零一人。
东云有了推开的动作,降谷零竟也轻易放开了,但东云仅是松开了些许。
他终于看到了降谷零的脸。
与往常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温柔的下垂眼中那抹紫灰色格外的沉,像是悲伤。
东云将双手捧在降谷零的脸颊两侧,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的模样:“看着我。”
命令的语言,却轻得不能再轻了。
让降谷零更加、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紫灰的瞳孔
动了动_[,然后,被轻轻捂住了。
骤黑的视线让降谷零心漏了一拍,随即冷静下来。
“闭上眼。”东云说了一声,然后松开手,他相信降谷零会听自己的话。
眼上的温暖褪去,但降谷零乖乖地闭着眼,他听到了一点声音,然后手被人抓住,牵扯着,直至放在一片温暖的布料上。
“扑通、扑通”手心下的心脏在强有力的跳动着。
降谷零动作一顿,而东云往前一步,离他更近,直至靠在一起。
“刚才在实验室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轻缓的声音就停在他的耳畔,说话时带起的轻轻呼吸吹着降谷零的耳尖。
手中是东云的心跳,身体上感受着东云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