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发抖,从指尖开始,一直到肩膀,整个人都颤抖不止。
眼睛里的水瞬间涌出来,雪白的小脸顷刻间像在水里过了一遍。
她从他的怀抱中退开,第一次这样真真切切地凝视他。
冰绡的帐幔飘拂,缠上他的衣角,叫他隔在云里雾里的看不分明。
却让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那双眼。
澄澈空灵不见底。
黑得令人胆寒。
原来他看她的眼神里,从始至终,是没有丝毫热气的。
不知哪来的风,从耳边阴森森地拂过,钻入没有边际的未来。
她看着他,艰难地扯起了唇角:
“公子,已经决定好了吗?”
如果最后还想在他面前保住什么,大概也就是那点自尊了。
崔湛眼里划过一丝诧异,有些意外于她这般反应,深深看她一眼,一拍手,“卫绶。”
清脆巴掌声落下,那黑衣随从便出现在了房中,鬼魅一般。捧着什么恭敬地上前来,叫崔湛伸手便接了过去。
他并没有拿给茯苓看,而是极为随意地,将那张纸扔进不远处的火盆。
写满字的契书被红色的火苗舔食着,没一会儿就化为灰烬。
除了一缕轻烟和那飘起来的零星碎末,便什么也不剩了。
像那坟冢前的奠纸。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他烧的这个,她如何能认不出,正是当初她签下的卖身契。
崔湛眸光寡淡望着她。如同他们不是同床共枕过的床伴,而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骤然明白,这是他提前支付的报酬,或者说,给她的甜头。而她必须付出一些东西来交换。
袖口下的手紧了紧,她舌根发苦。
“如果妾不愿意呢?”
我不愿意。
从一个男人辗转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从此之后,循环往复,再也不能自主。
今时今日,茯苓方才知晓,自己当初的选择,错的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