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裴有点尴尬,硬着头皮说了句谢谢,愣是没分出司机是在损他还是真觉得他酷。在他认知里,没几个中年人能接受男的留长发。
“我年轻时候也留过长发,不过没你留着好看,我老婆看我年轻时候的照片说我那会像金毛狮王。”
梁彰没忍住笑出声,好奇地问:“看不出来啊叔叔,您怎么会留长发?。”
“那会迷窦唯,学着搞摇滚,不留长发就觉得不摇滚。”
梁彰兴奋地拍了拍向裴的肩膀,给司机介绍:“他也是组乐队的,主唱!”
向裴偷笑,心想梁彰像在炫耀他似的。
司机问:“你乐队叫啥名字?”
“不出名,您肯定不知道。”向裴没说名字。
司机那边感慨地长呼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向后边,也没再纠结:“昼城的土壤很适合养乐队,奔放、包容。只可惜摇滚太小众了,没几个人愿意听。我们那会玩乐队都是玩给自己听,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也就玩不下去了。”
梁彰静静听着司机将他玩摇滚的日子,莫名想到了阿城,他花了人生中大部分时光玩乐队,得到了一点成绩又被自己亲手毁掉,到现在还是在坚持。
梁彰不赞成做梦这样的说法,虽然摇滚玩的东西看似迷幻,但却真实,真实得疯狂,歌里面都是燃烧的血肉,那样炽热,没有音乐比摇滚更能狂野地展现人最真的那面。他侧头看向裴,他对此没有太大的反应,正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没有把司机的话放在心上。
“叔叔,他叫向裴。在未来的某一天,中国乐队最牛的主唱里,一定有他的名字。”梁彰抓住前面的座椅,说道。
向裴微愣,看着光影在梁彰的睫毛上呼啸而过,他不知道他的心上是否掠过了一匹马,让他的世界动荡。
下车后,向裴提起他和阿城是怎样认识的。
他那时候在酒吧唱歌,阿城刚好听到了,之后他找到向裴,请他喝了杯酒。酒喝得多,他话也说得多,说看到向裴,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
自信的、张狂的、闪耀的。这是现在的向裴,过去的他,那时候阿城早已落魄,索性身边还有娜娜让他拾起希望,他晚上在街边唱歌,白天教小朋友弹吉他。他很多年没再写过歌,写不出来,脑子里的音乐细胞像是废了,只会唱,但是也唱不出来当年的味道,烟酒毒品摧残了他的嗓子。
他说是不是组乐队玩摇滚的最后都会走到这份上,不再年轻,不再疯狂,只想活着,他希望向裴不要这样。
或许是音乐有共通,向裴和阿城后来处得不错,娜娜待他像亲弟弟,没人比向裴更知道他们的辛酸,更想他们能得到幸福。
敲门没有人应,向裴无奈下把钥匙掏了出来,扭开门。
房内没有人,娜娜被带去警察局之前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原样。
“看来我想错了。”向裴环顾一周后说。
“等下。”梁彰注意到卫生间里似乎有微弱的光亮着,从门底下的缝隙透出来。他慢慢踱步过去,手放在门上,门一推就开。
映入他眼帘的是无边的血,浓稠的鲜艳的,还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城,血从他的手腕处流淌下来。
梁彰剧烈抖动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地旋转,所有的食物 消化了的、未消化完全的全都朝他喉咙处涌去,要把他的身体压垮。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出声,血腥味源源不断向他袭来。
向裴察觉到了梁彰的不对劲,鼻腔也嗅到了奇怪的气味。
他走过去,站在梁彰的身后,顷刻间瞳孔猛震。
“城哥...”
向裴保持住最大的镇静,过去把手放在了阿城的鼻子下,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更没有呼吸。
阿城死了,娜娜还在警局。
“向裴...还有呼吸吗?”梁彰的声音在颤,不敢相信地问。
向裴靠近他,把所有的画面挡在背后,捂住梁彰的眼睛:“没有了。”
“向裴。”梁彰用着哭腔,向裴觉得他的手心好像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