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穿成柔弱小师叔 封空 3815 字 9个月前

江夫人尖叫一声,红着眼就要冲过来,被大师死死拉住,“夫人不可心软,你看他周身的魔气!”

熄灭的灯盏咕噜噜滚到眼前,快被打死的江宴,望着灭掉的莲花灯,又看向了窗塔外完全暗下的天穹。

哥哥很快回来。

哥哥,很快是多快。

天黑之前。

江宴攥紧手,眼睛渐渐红了,额头鲜血淌过他长长的睫毛,将他眼底染的一片血红。

天已经黑了,哥哥......

江宴眼里闪动着的清醒与哀伤,都随着外界彻底消失的天光一点点烬灭,到最后,终于只剩冰冷的恨意,和嘴角癫狂的笑。

骗子.......

帮凶都该死。

小灵山。

行囊落在脚边,一个小少年惊慌失措地捶打着牢固的结界。

“爹爹、娘亲!你们快让我出去!!”

“我们说好的,爹!!娘!!!”

从天亮喊到天黑,声音叫到嘶哑,没人理他。

而当夜,冲天的火光自普佛塔燃烧起来,阴冷的紫色火焰,照亮了修真界半边天。

所有人都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清冷的月亮,都被伽古寺那夜流出的血,染成了红色,挂在天边犹如血月一般。

江叶草喘着气终于赶到时,伽古侍已经沦为一片废墟.......

抑或说是,地狱。

血红的月亮下,地面遍布的妖藤,将一具具尸体垂吊起来,风中晃动。

江宴孤身蹲坐在台阶上,双手捧着盏碎裂的祈福灯。

听到动静,他抬起染了半边鲜血的小脸,眼神淡漠,嘴角麻木地微翘了翘,叹息似的道:“哥哥啊,你终于舍得来了。”

江叶草呆呆望着尸体中两个熟悉的身影,无声张了张嘴,他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跪倒在地。

后方,赶来的人群望着这人间惨象,难以置信地惊呼悲嚎,齐齐

望向台阶上的披发小孩,

其内的普佛塔,更是佛徒心中的圣塔,一召噩耗传来,天下佛门大怒。

一轮圆月渐渐升起,月亮如潮水涌入寂静的古寺,大火过后,半空飘落的灰烬,如同下起了细雪。

冰凉如水的月光中,一个小孩被绑在高大的朱红柱子上,四周铺满了施有法咒的降魔木。

数十位神色肃穆的僧人,盘膝坐在八方,敲着木鱼,口念佛咒七天七夜。

这里像是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献祭,告慰曾经死去的无辜亡灵。

江宴脸上的戾气已经褪去,他左右垂垂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的降魔木。

要被烧死了......

尸体都没有,看来没有让哥哥殓尸的福气了,不过就算有全尸,哥哥大概也不愿意。

好几日了,哥哥甚至不愿意来看他最后一眼。

死到临头的江宴,睫毛轻轻煽动,还是有点难过。

“你可知错,”底下僧人掷声。

江宴眼里的一点脆弱散去,用沙哑的嗓音冷冷道:“我没错,秃驴。”

“冥顽不灵。”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大雨沙沙落了下来,燃烧的降魔木却未受到半点影响,蹿起的火焰顺着圆柱攀升,在江宴脚底燃烧,带着灼热的气息。

很烫。

烫的好疼。

江宴却无暇顾及,他眨了眨眼,视线透过浓烟四处张望,试图从叫好的人群中找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片刻,他有点失望地低下头,看着缠绕而来的层层火焰。

不认错,哥哥连最后一眼都不来看他吗。

可他没错啊。

江宴倔犟的绷着小脸,火光照亮他的眼睛,看起来像全世界都在燃烧。

他要被火焰吞没了。

还是有点怕的......

江宴缩了缩脑袋,到最后一刻,才感觉到一点对死亡本能的恐惧,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自然流露出一丝可怜无助。

像只被遗弃的小狗,要被打死了。

“哥哥,”他有点怕的嘀咕了声。

很久以前,没了哥哥和流萤灯相伴,第一次独自趟夜路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路叫着哥哥的。

叫哥哥的时候,感觉哥哥就在身边,就不怕了。

江宴小声嘀咕,竭力安抚着自己,这时他那低垂的脑袋,好似被人用手按了按,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低哑声音。

“叫哥哥也没用了。”

江宴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左右张望果然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下一刻,沦为废墟的古寺,地面倏然冒出许多灵草植株,像是重新焕发出生机一般,郁郁葱葱。

燃烧的降魔木上,生出的诸多草叶,将火焰完全包裹起来。

众人惊愕的望着天降神迹般的一幕,待回过

,才发现柱子上的小邪魔已经不见了果然,昨日才敷药愈合的掌心,又被指甲掐的血肉模糊。

“对不起哥哥,”江宴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的。”

以前需要遏制心间暴戾情绪,总要找到发泄口,久而久之,他手指轻碰掌心就忍不住掐进去了。

他昨日才答应了哥哥,不掐的,可是......习惯了。

江叶草无声抿了抿唇,将伤药又一次敷了上去,在江宴血痕交错的掌心握了握,“那这样,以后忍不住蜷起来的时候,就来握哥哥的手,这样你的手指就会展开了。”

江宴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反握住江叶草的手。

五指收拢,江宴眼里闪烁的微光渐渐亮起,就像走在悬崖边,突然抓住了牢固的树根,再也不用担心随时会坠下去般。

江宴小脸露出惊喜之色,江叶草轻笑摸了摸他的头。

到了晚上,野外虫鸣在不知名的角落,拉着小夜曲。

江宴靠着江叶草睡着了,偶尔一脚踩空般惊醒过来,惊惶无比地睁开眼,都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揉揉脑袋。

“没事,哥哥在。”

像做梦一样,江宴还是不可置信。

可是哥哥真的就在身边,活生生的,也不对他生气,就像很久以前那般,眼里只有他,其余什么都没有他重要。

江宴腮帮微鼓,惴惴不安的心渐渐放下,依偎地往哥哥怀里钻了钻。

真好。

那些人早该死了。

江叶草抱着身体发冷的小孩,将那睡梦中,不安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撬开,覆去温热的手掌。

寂静的夜林里,江叶草下颌在江宴发间轻蹭了蹭,灰暗的眸光不知看向何处。

他其实不太敢闭眼,一方面,逃跑的时候不能放松警惕,另一方面,他怕闭眼就会看到爹娘死不瞑目的面孔,看到江曜在湖水里泡到发白的小脸,还有那些悬吊在妖藤上的无辜僧人游客......

可是他答应过江宴,不会丢下他。

这个承诺,他总要守住。

他曾经指着江宴手臂上的一条条伤痕,挨个问过,江宴倒是记得清楚,只是说起来有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