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掌教的仙府出来,已然傍晚了。
落日沉入云海,颜色像极了熟透的柿子,余晖亦难得赤橙,犹如一条柔丽的缎带。郁润青不由驻足多看了两眼,正当这时,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拍,她回过头,见来人,有点难为情似的抿唇一笑。
陆轻舟看着她浸润在霞光下的面庞,心里无故发烫,总觉得脸上也是热辣辣的,便提起手中的篓子,笑着说道:“差点忘记了,我师父特意给你留的,叫你拿回去吃。”
篓子里是四五只肥硕的大螃蟹,一只约莫有六两那么重,饶是郁润青看来也非常稀罕:“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陆轻舟道:“都说了是特意给你留的,你不知道吗,我师父不应允我们的事,才会叫你空着手离开……”
郁润青急忙接过竹篓。明明是长着聪明相的人,此刻却显得很笨拙。
陆轻舟嘴角噙笑,心满意足的盯着她。
郁润青浑然不觉:“欸,小舟,没有盖子,螃蟹爬出来怎么办?”
“一只螃蟹会爬出来,几只放在一块就爬不出来了。”
“这样啊……我没怎么吃过。”
“你不喜欢吃吗?”
“没,是我师姐,她会起蟹疹,严重了甚至喘不上气。”
郁润青说这话时的神情很平常,似乎她师姐不吃她就不吃是一件本该如此的事。
而陆轻舟司空见惯,也觉得平常,只略有些许苦恼的说:“不知道宗主何时回来,如今鸿禧长老不在,宗主便是你在宗门内唯一的长辈了,我们两个的事要得她应允才好。”
郁润青道:“我师姐自然是应允的,她求之不得呢。”
红日坠山,天色骤暗,云海却仍透着淡淡的暖意。陆轻舟看着这样的景象,忍不住微笑起来,又对郁润青道:“若螃蟹拿回去了不想吃,就把篓子放在水里,最迟明日晌午吃掉。”
郁润青想了想说:“我们两个一起吃。”
这样不经意的殷勤令陆轻舟再度红了脸,幸而四周昏昏暗暗的,不至于叫她太窘迫:“现在吗?”
“现在倒也不算晚。”
“嗯……天愈发短了。”
“走吧。”
郁润青牵起她的手,好似温柔而珍重,于陆轻舟而言,已经是无可挑剔。
小拂岭的夜晚要比别处更深,也比别处更静,偶尔会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吃了螃蟹,喝了黄酒,仍然不算晚。陆轻舟盘膝坐在塌上,正犹豫要不要走,就见郁润青从里屋出来,竟然打着赤脚,只穿着一身月白色中衣。
其实中衣也没什么,可郁润青今日为了去拜见闻掌教,讨得闻掌教的喜欢,特意换上了一身最为繁复庄重的道袍。正所谓既着那衣便要行那礼,郁润青在闻掌教跟前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端正恭谨的模样,诚然,有一点装腔作势的成分,但郁家世代显贵,祖上非王即侯,纵使落魄了,骨子里也仍
()有旧日风姿,言行举止无不高雅得体。
而此刻她脱了那身道袍,只穿着中衣,一时像变了个人似的,很孩子气的跪着爬上塌,膝行到陆轻舟身旁,往陆轻舟嘴巴里塞了一颗红果,随后略有些顽皮的笑着问道:“怎么样,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