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只在院中坐了片刻,便因为体力不支回屋歇息了,等到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阿叶红着一双眼睛坐在床边,无声地盯着她看。抿唇,又道,“抱歉,我并非……”
“我知道。”冯乐真轻笑,并不介意他突然出现的烦躁。
沈随风不说话了,转过身将她背起来,慢吞吞地往外走。
今日还是阴天,一颗星星也没有,庭院里的青砖路上落满了树叶,踩在上面一片松软。冯乐真为了让沈随风背得轻松些,主动抱紧了他的脖颈。
沈随风脚下一顿,又平静往前走:“营关这会儿应该已经积了好厚的雪了吧。”
“嗯,前些日子景仁来信,说那边已经开始下雪了。”冯乐真低声回应。
沈随风扬了扬唇:“营关的冬天,实在是苦寒熬人,可突然不在那边过冬,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是呀,确实不习惯,”冯乐真的眼睛也盈满了笑意:“你在云明可还安好?”
“一切都好,云明四季如春,不管是药材还是花木,都是一养就活,我还挺喜欢。”沈随风回答。
冯乐真:“景清呢?他还好吗?”
“好着呢,刚去的时候还不适应,水土不服病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就没有再生病了,我这次来找你,他也非要跟着,说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都,我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下。”沈随风提到祁景清就叹气,显然没少为此头疼。
冯乐真闻言,一时有些好笑:“他那个人看似随和,其实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不是么,”沈随风摇了摇头,“别光说我们,也说说你呢,下午时我出去买药材,遇见了那位傅大人。”
“他为难你了?”冯乐真问。
沈随风:“那倒没有,还向我道谢来着,当年给他治病时不见有多客气,如今倒是客气起来了。”
说罢,他叹了声气,“这样看来,傅知弦,祁景清……陈尽安,都曾是我手下医患,该不会你处过的男人,都被我治过吧。”
“那倒不是,还有两个你没治过,”冯乐真说罢顿了一下,又补充,“但其中一个的母亲,倒是你远赴塔原治好的。”
沈随风:“……”
他的无语逗笑了冯乐真,但笑完又莫名觉得歉疚,于是从背后蹭了蹭他的脖颈:“随风……”
“我明白的,”沈随风眸色柔和,又透着几分无奈,“当初离开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我都明白的。”
他将她一路背回寝屋,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又低着头检查一番她脚上的伤,这才转身离开。
冯乐真却拽住了他的衣角。
沈随风顿了顿,玩笑一样看向她:“要我留下陪你?”
“我这几日应该会很忙,若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不要不高兴。”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说得极为认真。
沈随风沉默良久,想说他年岁渐长,性子也稳了许多,已经不是昔日总需要她陪的时候了,但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冯乐真目送他的身影远去,眼皮很快变得有些重了。
虽然刚醒不久,但显然远远
不够,她这一睡连梦都没做,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已经洒满了阳光。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坐起来唤了一声阿叶。
不多会儿,秦婉便进来了:“殿下,阿叶还在养伤,您昨日刚准她不必在跟前服侍。”
“……本宫将这事儿给忘了,”冯乐真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只觉精神头比昨晚好了不少,“昨日闭门谢客,将所有人都拦在外面,今日他们都要急疯了吧?”
“旁人倒还好,余大人气得不轻,昨日骂骂咧咧离开,今日天不亮就在正厅等着了。”秦婉回答。
冯乐真一顿,无言看向她。
“还有,奴婢昨日光是拜帖都收了将近两百张,看来殿下直接控制宫廷的事,惹得不少人心忧,不过今早就没什么人来了,偶尔几个递信的,也都是请殿下好好照顾身体。”秦婉又道。
冯乐真眉头微扬:“本宫昨日太累了,就是不想跟他们解释来解释去,才故意不见人的,本想着这会儿睡足了再同他们说本宫的打算,怎么就没人来了?”
“陈尽安今早天刚亮就回暂时落脚的府邸了。”秦婉突然改了话题。
冯乐真一顿:“不好好在这儿养伤,瞎折腾什么?”
“他回去之后,不仅亲自出面证实了冯稷在皇陵埋火药杀血亲的事,还说皇上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不配做大乾的皇帝,他今日起也不会再效忠于他。”秦婉轻飘飘丢下一个重大消息。
冯乐真无言许久,失笑:“直来直去,倒是他的作风,也难怪大家都不着急了。”
如今的京都城只有三股兵力,她这一股,冯稷一股,还有陈尽安一股,如今她前脚控制皇宫,陈尽安后脚证实冯稷的罪名,无异于直接承认自己如今效忠于长公主,也就是说如今的三股兵力,她自己就独占两股。
相比之下,那点禁军也就不算什么了,更何况禁军之中,也有她的人。
冯乐真眉眼松快,脸色都好了许多,于是又问一句:“他伤得那么重,如何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