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此言一出,沈随风便静了下来。
许久,他勾起唇角:“闲着也是闲着,便出来送药了。”
“不会只送了成生一家吧?”冯乐真意味深长。
沈随风喉结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一个村民走来,看到一人热情打招呼,顺便提一句:“沈大夫,您送来的药我已经煎上了,确定要煎够半个时辰吗?”
冯乐真:“……”
“是,小火慢煎,时不时续些水,保证最后盛出来时有一碗的量。”沈随风回答。
村民连连答应,摆摆手便离开了。
他一走,路上又静了下来,沈随风就着月色看向冯乐真:“让殿下失望了,我送了将近一十家的药,并非只送了成生一家。”
冯乐真脸上不见尴尬,静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没想到沈先生为了顺理成章地接本宫,竟然送了这么多家药。”
沈随风气笑了:“殿下可真会替自己找补。”
冯乐真斜了他一眼,拄着拐继续往前走。
“其实殿下的伤已经结痂,没必要再拄拐。”沈随风跟上去。
冯乐真不看他:“是谁说本宫不好多走动的?”
“不好多走动,但走动起来也未必要用拐杖。”沈随风解释。
冯乐真:“哦。”
然后继续用拐,我行我素,沈随风无奈,只好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又朝着同一间屋走。冯乐真进房后,扭头看向又准备守在外面的沈随风。
“去睡吧,不必守了。”她说。
沈随风:“无妨,我在这儿也能睡着。”
“本宫睡不着,”冯乐真说,“一个大男人守在外面,本宫害怕。”
沈随风:“?”
“本宫一怕,就容易心狠手辣,若是半夜实在忍不住拿了砍刀……”
沈随风扭头就走。
冯乐真眼底泛起笑意,在他即将进屋时突然开口:“沈随风。”
“做甚?”沈随风回头,“殿下不会想让我给你递砍刀吧?”
“本宫不是沉迷男色之人,你高兴吗?”她唇角挂着笑,像是闲聊。
沈随风顿了顿,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
短暂的沉默后,他扬唇回答:“高兴。”
本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直接回答了,冯乐真讶异地挑起眉头,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他说:“替陈尽安高兴,不必在替殿下卖命引开追兵之后,转眼就看到殿下又纳新人。”
说罢,进屋,关门,完全不给冯乐真反应的机会。
冯乐真无言盯着房门看了片刻,气笑了。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沈随风去送剩下的那些草药,冯乐真一个人无聊,便独自出门闲逛,结果没走几步远,便遇上了一群大娘靠在墙边晒太阳。
几人一脸神秘,似乎在聊什么,冯乐真见她们
这么专注,也生了一分好奇,于是默默凑过去。
“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怜啊。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有点变味了。”
成生母亲一愣,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有撵人走的意思,于是又慌慌张张解释。
冯乐真倒不在意,只是答道:“去营关。”
“营关。”成生母亲道歉的话噎在嗓子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李大娘也是震惊:“怎么会想去营关?那儿的冬天可难熬得很哩,你这样的小姑娘能受得住吗?”
“你们要实在没地方去,不如就留下吧,”另外的人赶紧道,“别看我们村现在困难,等明年开始养牲畜了,便会重新富裕起来,到时候你和沈大夫也不必做什么活儿,我们各家抽一成收入给你们,保证你们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是呀是呀,留下吧,营关那种苦寒之地,去了又能做什么。”
“你们留下,等日子好起来,我天天给你们擀面条。”
沈随风出现时,就看到一群大娘把冯乐真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不知在劝些什么,冯乐真唇角挂着笑意安静听她们说话,全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却透着求救的讯息。
沈随风默默后退一步,正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冯乐真突然开口:“你怎么来了?”
五个字,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沈随风身上。
“喲,沈大夫来了,快来坐。”
“听阿陶姑娘说你们要去营关?你怎么会想去营关呢?”
大娘们劝说的对象成了沈随风,他似笑非笑看了冯乐真一眼,冯乐真回以微笑。
沈随风显然比她更擅长应对长辈们的关心,三言两语转移话题后,又突然找借口离开:“我还有被子没晒,就先回去了。”
冯乐真顺势提出:“那我也……”
“你又不会洗,还是别回去捣乱了,”沈随风一脸温和,“留下陪大娘们聊天吧。”
冯乐真:“……”
沈随风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大娘们纷纷表示羡慕:“这么会疼人儿的男人,可真是不好找了。”
“还是阿陶姑娘有福气呀,不过话说回来,我若是男人,娶了阿陶姑娘这样的美人儿,也是舍不得她做半点事的。”
“沈大夫模样也很俊俏呢,是不是呀阿陶姑娘?”
问及自己,冯乐真乖乖点了点头。
大娘们看到她这副模样,更是可心里疼了,李大娘注意到她的衣裳没换过,便说到自己也有一身年轻姑娘穿的衣裙,可以拿过来给她换洗穿。
冯乐真笑着答应,没有拒绝。
李大娘见状,干脆拉着她就往家里去。
一个时辰后,沈随风晒好了被子,打扫好了院子,正要进厨房做饭时,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出现,便随口问一句:“你找……谁?”
冯乐真身着藕荷色棉布衣裙,头发用布巾包裹后编成辫子放在身前,站在门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怎么弄成
这样了?”沈随风哭笑不得。
冯乐真也是无奈:“李大娘说她家有适合本宫的衣裳,本宫便跟着去取了,结果到了之后她费要本宫换上,还给本宫梳了头发。”
“别说,确实挺适合殿下。”沈随风一本正经,唇角的笑意却没淡过。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本宫也觉得适合。”
说罢,直接回屋去了,直到沈随风喊她吃午饭才出来。
用过午膳,又开始上药,才短短两三天,冯乐真腿上的伤已经好个大半,没好的那一部分也结了痂,瞧着没什么大碍了。
“既然没事了,我们待会儿便离开吧。”沈随风道。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沈随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