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本宫什么呢?”冯乐真心情颇好地问。
沈随风:“夸殿下英明神武算无遗策,难怪先前坚持要先去南河,合着是早就想到来了营关之后,会在吃穿用度上被人为难,若是能先与我兄长通气,得了商队相帮,也就不怕掣肘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冯乐真望天。
沈随风似笑非笑:“殿下不是还没说服我兄长归顺么,怎么他就愿意帮忙了?”
“想知道?”冯乐真挑眉。
沈随风一脸恳切:“非常想。”
“求本宫。”冯乐真抱臂。
沈随风还真拱手行礼:“求您。”
“诚意不够。”冯乐真笑道。
阿叶听得眼皮直抽,为维护殿下在下属心里的形象,当即用眼神示意众人散去,她也转身走时,头也不回地将还站在原地的陈尽安给揪走了。
不大的院子里顿时只剩冯乐真和沈随风两个人,沈随风也不加遮掩了,直接用披风将冯乐真拢进怀里。
他的披风是狐狸毛做的,极为厚实暖和,冯乐真被拢进去的瞬间,便被他热腾腾的体温包裹住了。
“大胆,竟敢对长公主公然不敬。”冯乐真慢悠悠开口。
沈随风闻言抱得更紧:“殿下还没告诉我兄长为何肯帮忙。”
冯乐真抽出手,在他额上敲了一下:“愧你自诩聪明,又怎会不知聪明人相处,许多事都不会说得太明白。”
沈随风失笑,更加不懂了。
“他当初肯来送你,便说明已经动摇,不管之后会不会归顺,以他商人的本性,都会尽可能留有余地,而让商队帮忙,便是他给本宫的余地。”冯乐真浅笑解释。
世人皆知她与祁镇不睦,来了营关必定举步维艰,而首先会遇到的难处,便是吃穿用度的事,毕竟营关冬季绵长,这方面是最容易被人做文章为难的。
他以帮助自家弟弟的名义,让商队解决这点难处,一是为沈家留了余地,将来不管成与不成,她都不好再为难沈家,二来则是让她不得不更加看重沈随风,即便他不在营关,也能保证沈随风安枕无忧。
“你兄长啊,真是为你操碎了心。”冯乐真感慨。
沈随风心下也是一片热意,闻言只是笑问:“羡慕?”
“那倒不至于,冯稷若也跟本宫这般姐弟情深,本宫还怎么好意思跟他抢皇位,”冯乐真说完啊了一声,“不过他要是对本宫姐弟情深到愿意将皇位拱手相让,那本宫还是羡慕的。”
沈随风:“……”
晌午时分,两人简单用了些午膳,便开始看阿叶他们收拾刚买来的食材。因为来的时候连侍卫带奴仆只带了几l十人,所以几l乎每个人都在,按照经验丰富的嬷嬷将食材储存到大缸里。
正忙活得热闹时,门房突然小跑进来,喘着气回禀道:“殿、殿下,范公公来了。”
沈随风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
冯乐真倒是淡定:“本宫还以为他不打算过来了。”
“殿下在这儿,老奴又怎会不来?”范公公笑呵呵走进来,虽然两鬓斑白,但比起当初在暗牢时神志不清的样子,状态不知好了多少。
沈随风喉结动了动:“殿下没杀他?”
“范公公又没招惹本宫,本宫没事杀他做什么?”冯乐真斜睨他,显然在嘲讽他当初误会自己的事。
“殿下知道老奴若是继续留在京都,只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让老奴假死逃生,先一步来到营关,”范公公说着,对沈随风行了一礼,“沈先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老奴先在这里谢过了。”
沈随风笑笑:“公公客气。”
“殿下,近日大雪,老奴一直在家中没有出门,直到今日才听说您已经到了,老奴来迟还望殿下恕罪。”范公公又道。
“哪那么多罪可恕,你既然来了,府中一应事宜就交给你了,本宫也好清净清净。”阿叶不通事务,陈尽安不懂人情,这几l日府中大小事都由她做主,如今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范公公答应一声,看到所有人都聚在院子里,当即调了几l个去守着宅子,又选了两个得力的,开始交代府中修葺的事宜,桩桩件件条理分明,整个长公主府好似都找到了主心骨。
沈随风看着容光焕发的范公公,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人:“他就是殿下说的故人?”
冯乐真眼底泛起笑意,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范公公将所有事安排妥当,便跟着冯乐真进屋了,沈随风见他们有话要说,就没有跟过去。
因为刚买了炭来,屋里的地龙烧得足足的,冯乐真一坐下便有些犯困。范公公笑呵呵地给她斟了杯茶,等她清醒些才不紧不慢道:“老奴这些日子一直在营关等殿下,闲着无事便打探了些消息。”
“都探听到什么了?”冯乐真来了一分兴趣。
范公公问:“殿下可还记得镇边
侯之女祁景仁?”
“自然是记得的,祁景清的龙凤胎妹妹嘛,当年本宫与她第一次见面时便结下梁子,她总喜欢找本宫麻烦,后来祁景清落水,她便更讨厌本宫了。”冯乐真提起年幼时的事,唇角挂上浅淡笑意。
范公公也笑了:“老奴还记得殿下第一次跟人打架,就是和这位祁大小姐。”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她了?”冯乐真不解。
范公公回道:“这位祁大小姐很是骁勇善战,这两年击退了四次漠里的偷袭,在祁家军和百姓中声望极高,算是营关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冯乐真眨了眨眼:“听起来,本宫的处境好像更糟了。”
“没错。”范公公一本正经点头。
冯乐真:“……”
“但殿下也不必太过忧虑,毕竟这营关也不是铁桶一般,”范公公又出言安慰,“譬如府衙与侯府的关系,便没有外人想象那般好。”
“也正常,每年的赋税总共就这些,府衙要抓民生,侯府要御外敌,你多用些钱,我便只能少用些钱了,看街上坑坑洼洼的官道,便知道府衙不占什么便宜。”冯乐真平静道。
范公公点头:“所以殿下若想笼络势力,可以从不占便宜的府衙开始。”
冯乐真顿了顿,莫名其妙开口:“他们都不占便宜了,本宫为何要笼络他们,抱团取暖吗?”
范公公被问得一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那不是人多力量大么……”
冯乐真失笑:“什么人多力量大,你信不信,他们虽处处被侯府压着,但本宫若主动笼络,他们的尾巴反而要翘起来了。”
“不、不至于吧……”范公公也是人精,被点拨一通后有些迟疑,却还是不愿相信事实,毕竟如果连府衙都没办法拉拢,眼前困境就真的没办法破了。
冯乐真看出他的忧虑,温声安抚道:“不着急,徐徐图之就是。”
范公公叹了声气:“也只能如此了。”
有了沈家商队的帮忙,长公主府内内外外修葺一番只用了五日时间,大门也重新刷了漆,又挂了新的牌匾,看着多少像点样了。
然后便关起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阿叶起初还不习惯这种无访客登门的日子,被沈随风带着在院子里捉了几l次鸟雀后,渐渐也就不觉得无聊了,其他人跟了冯乐真多年,更是鲜少有这样清闲的时候,一时间每个人都精神焕发,几l乎都比先前圆润了些。
陈尽安是唯一没有变化的人,虽然闭门不出,但每日里还是勤勉读书研习剑术,比起从前愈发沉默。
营关的官员和将领仿佛都有意识地忘了冯乐真到来的事,没有一个往家中递拜帖。长公主府仿佛变成了一座孤岛,只有与沈家商队会面时,方能有些交流和往来。
可临近年关,沈家商队也不能一直守在营关,总有要走的时候,到时候一样要买东西,营关的商户不肯卖,他们到时候又如何解决衣食住行?
沈随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