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如蒙大赦,赶紧带着他走了。
这下要进偏厅的就只剩冯乐真一人了,她笑了笑,款步走进厅内,便看到桌子上摆了几样自己幼时喜欢吃的点心和一壶茶。
她走上前摸了摸茶壶,还是热的,于是便淡定坐下,拿了块糕点慢慢吃。
等一块糕点吃完,也已经过去半刻钟了:“再不出来,本宫可就要走了。”
屏风后传来一点轻响,片刻之后,祁景清便出来了。
“殿下何时猜到的?”他浅笑询问。风寒好了之后,他的声音相比之前要清透许多,配上那双眸子,愈发显得不染尘埃。
像个金尊玉贵的小神仙。
冯乐真每次瞧见他的容貌,心里都忍不住惊叹,只是面上没有显露半分:“你那书童连谎都不会撒,本宫很难不知道吧?”
祁景清失笑:“就是因为他不会撒谎,才让他去的。”
否则长公主殿下哪能轻易跟来。
对他的解释,冯乐真不置可否:“特意引本宫来,所为何事?”
祁景清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因为有事想问殿下。”
冯乐真用下颌指了指茶壶的方向,祁景清乖顺地走过去,替她倒了杯茶。冯乐真慢悠悠端起来轻抿,丝毫不觉得使唤一个病患有何不妥:“说吧。”
“我送殿下那些家具,殿下不喜欢?”他有话直说。
冯乐真倒不奇怪他会知道此事,也并不觉得被冒犯,毕竟他祁家自己的地盘,在城里有几个耳目也是正常。
“喜欢。”她回答。
祁景清:“那为何要换?”
“尺寸太小了。”冯乐真道。
祁景清一顿:“什么意思?”
“世子爷,你叫人打那些家具的时候,是按本宫九岁时的身形做的吧?”冯乐真眉头微挑。她也没有撒谎,虽然床对寻常人来说已经很够睡了,但对她这个睡觉不老实的而言却是不行,所以当时就算沈随风不提,她之后也是准备换掉的。
祁景清突然无言,只是怔怔看着她。
这双眼睛怎么生得如此干净,仿佛盛满了水一般,莫名叫人想…
…欺负。冯乐真默默警告自己_[,可千万不能欺负。
祁景清不知是反应过来了还是怎么,突然哭笑不得:“只是因为如此?”
总不能说还因为家里那位吃味吧。冯乐真眨了眨眼:“当然。”
祁景清略微松一口气:“是我疏忽,我再叫人重做。”
“可千万别,若是叫你爹娘知道了,肯定又要觉得本宫蛊惑你了,”冯乐真直接拒绝,“再说本宫如今的新家具也算得用,所以暂时没有再换的想法。”
祁景清沉默一瞬:“既然殿下不想换,那就不换了。”
冯乐真点了点头,见他突然安静,唇角便挂起笑意:“你特意叫本宫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我为了问这件事,特意将除夕的宴席挪到了今日。”祁景清倒还算坦白。
冯乐真愣了愣,半天才感慨一声:“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半刻也等不得……不对,还是等了几天的,至少没有像那时一样,直接跑进本宫的寝房里。”
记得那时也是,他和别人同时送了她泥陶娃娃,结果因为她一直玩别人的,没有玩他给的那个,他回家之后越想越气,直接大半夜又进了宫,问她为何不玩他送的,那时的她哪见过这阵仗,愣了好久才吭吭哧哧解释是他送的太好了,她舍不得随便拿出来玩。
祁景清也想起了往事,眼底顿时泛起笑意:“那个泥陶娃娃,殿下还留着吗?”
“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留着,本宫送你的笛子,你应该也丢了吧?”冯乐真笑道。
祁景清顿了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今日的宴席殿下本可以不来的,是我为了求一个答案,才邀请殿下前来,若殿下待会儿宴席之上受到刁难,可会怪我?”
“你上次风寒,都不怪本宫扣着沈随风逼你爹娘服软,本宫今日又怎会怪你?”冯乐真扫了他一眼,“更何况本宫有心与镇边侯缓和关系,就算暂时不成,最起码有侯府做表率,其他人也不敢再无视长公主府,所以你能邀本宫前来,本宫该谢谢你才是。”
祁景清眉眼透了几分温和:“我也希望殿下能与父亲缓和关系。”
冯乐真笑笑,闲散与他攀谈:“上次见面太过匆忙,还未问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劳殿下挂心,一切安好,”祁景清说罢停顿半晌,又问,“殿下你呢?突然被赐封营关,可是遇了什么变故。”
“本宫能遇到什么变故?”冯乐真装傻。
祁景清看向她的眼睛:“殿下不必骗我,若是没有变故,傅知弦又怎会向皇上退婚?”
“哟,你还知道傅知弦呢?”冯乐真打趣。
祁景清面色不改:“傅大人名声如雷贯耳,我确实听过一些。”
“只怕不止一些吧?”冯乐真突然与他对视,问得意味深长。
祁景清心跳快了一瞬,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不明显的红:“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
是啊殿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手下人给您助助兴。←”
“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等仰慕已久,想来这点愿景也是肯满足的吧?”
武将们纷纷起哄,还都嬉皮笑脸的说着讨巧话,转眼便将冯乐真架了起来。
祁景清本来正在安抚心情不好的父母,一抬头形势已是这般,他眉眼微动,正要开口解围,便听到冯乐真缓声道:“既然众将士都提出来了,本宫自然没有扫兴的道理,只是该如何较量,是否该由本宫说得算?”
“自然是殿下说得算。”能哄得她答应就很不错了,她要提要求就让她提,总不能到了他们地盘,还有让她占了便宜的道理。
冯乐真笑笑:“本宫今日只带了两个侍卫,那便只设两局吧,若是各胜一次,便是平手,哪一方若有幸胜两次……”
她将腰上玉佩取下,“本宫便将此物相赠。”
没想到规则这么简单,还有彩头可图,原本不感兴趣的武将也来了兴致,一时间厅内颇为热闹,连歌舞都识趣腾出了场地。
祁镇夫妇的注意力早已经落在了这场热闹上,见武将个个摩拳擦掌,祁镇索性亲自点了两个人出来。他一开口,这场比试便瞬间成了侯府和长公主府的较量,尤其是听到他选了两个身手最好的,武将们愈发热血沸腾,只等着狠狠下冯乐真的面子。
祁景清抬眸看了冯乐真一眼,见她并不慌张,便没有开口说话。
第一场比试,是方才那个胖武将和陈尽安。
胖武将一瞧见陈尽安便面露不屑,走近之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副小白脸样,不会是靠颜色当上的侍卫吧?”
话音未落,陈尽安眼神一凛,直接出手取其命门,胖武将心下一惊慌张闪过,大吼一声朝他杀去。
两人体格相差悬殊,众人本以为没有悬念可讲,但没想到陈尽安几次三番避开胖武将的杀招,还能以退为进找机会攻击,一时间大堂上静了下来,对这场比试有了几分正色。
“上次看他舞剑时,他的四肢还仿佛假的一般,这才过了多久,身手竟已灵活到如此地步。”沈随风感慨。
冯乐真勾唇:“也不看是谁的人。”
沈随风顿了顿,扭头看到她眼底的得意,不由得轻笑一声。
“……可惜他习武时间太短,身手不如对方扎实,输是早晚的事。”阿叶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