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有些事不必律例言明,就像日落月升。”
祁景仁听出她在找自己的麻烦,眼神冷了下来:“日落月升卑职管不着,卑职只知道先帝曾在十五年前许诺父亲,祁家军内部军职的任命皆由父亲做主,所以长公主殿下的手,只怕伸不进军营。”
气氛几乎在一瞬间就僵住了,一片安静中,冯乐
真浅笑一声:“不过是闲话家常,祁小姐怎么还不高兴了,本宫不过是随口一问,可没有干涉祁家军的意思。”
“军中事忙,殿下若是无事,卑职就先告辞了。”祁景仁不欲与她多说,张口便要告辞。
冯乐真眨了眨眼:“祁小姐也是不容易,刚捱完亲爹的骂,就要回军中替他做事了。”
祁景仁忍无可忍,扭头就走。
冯乐真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忍不住乐了一声。
“殿下。”
冯乐真顿了顿,一回头就看到阿叶正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何时回来的?”冯乐真惊讶。
阿叶:“……就没走。”
她本来都离开了,结果听到祁景仁的声音,又不放心自家殿下独自一人面对小时候不和的人,于是又折了回来,结果就听到自家殿下处处刺激人家,反而是小时候动不动就发火的祁景仁一忍再忍,最后直接离开了。
“那就一起走吧。”冯乐真心情不错,步伐轻盈地往别院走。
阿叶心情复杂地跟上,纠结半天还是觉得应该劝劝:“殿下,奴婢知道您刚在祁镇那边受了挫,心里很是郁闷,但总的来说咱也没吃大亏不是,以后在营关的日子还长,总不好把关系闹得太僵,最起码人家没找咱们的麻烦之前,咱先别挑衅呀。”
“东一句西一句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冯乐真唇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阿叶叹气:“奴婢说您呢,人家祁小姐也没招你惹你,您做什么处处针对。”
“本宫没针对她啊。”冯乐真挑眉。
阿叶震惊:“您刚才那样的态度还不算针对?”
自家殿下是个喜欢见面三分情的主儿,鲜少有不管不顾欺负人的时候,可方才却是一字一句都往祁景仁身上扎,她竟然还说没有针对。
面对阿叶的不解,冯乐真笑了一声:“真没针对。”
两人说着话,已经进了别院。
“本宫只是与她多年未见,想瞧瞧她如今是什么脾性。”她又解释一句。
阿叶没听懂,只是问一句:“那……瞧出来了吗?”
“没本宫想的沉稳,却也有三分血性。”冯乐真到桌前坐下,阿叶立刻奉了茶来。
“那算好还是算不好?”阿叶追问完,不等冯乐真回答就自行点头,”应该是好的,毕竟殿下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其实不太明白自家殿下为何要试探祁景仁,只知道殿下心情好了便是好事,于是不再追问。
冯乐真看到她乖顺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屋顶修葺得如何了?”
“回殿下,刚搭了几根木板。”
冯乐真一顿:“不是已经修了两日了,怎么才搭几根木板。”
“不是殿下说的,要拖延工期吗?”阿叶反问完,掰着手指跟她解释,“殿下本来以为世子爷心悦您,所以让工匠们抓紧时间修葺,想尽快从侯府搬出去,结果发现会错意
了,又让工匠们拖延工期,好在侯府多住些时日。”神便看得有些痴了,幸好面上没什么表情,才没叫人瞧出端倪。
只是寻常人瞧不出来,祁景清却没错过她一瞬的怔愣,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衣,唇角挂着清浅的笑意。
二人一同用过午膳,阿叶等人也收拾妥当了,冯乐真准备离开时,祁景清下意识推着轮椅要跟。
“别送了,本宫这便走了。”冯乐真笑着招招手。
祁景清微微一顿,再抬眸已是一片平静,仿佛方才那一瞬的冲动真的只是为了送他:“殿下慢走。”
冯乐真点了点头,便扶着阿叶的手离开了。
屋里倏然空荡下来,祁景清平静地回到软榻上坐定,对着棋盘拈起一个白子。窗上糊的明纸从白到黑,寝房里也点上了照明的灯烛,而白子仍悬于他的指尖,始终没有落定。
“世子,该吃药了。”书童轻声提醒。
祁景清回神,便看到一大碗苦药送了过来,他面不改色将药饮下,刚放下空了的药碗,书童便递上一碟蜜饯。
他随意拈了一颗吃下,尝出味道后多看了碟子一眼:“比之前的甜些。”
“奴才叫人换了一种腌制法子,味道要更好些。”书童忙道。
祁景清点了点头:“给殿下送一些去,她应该会喜欢。”
书童一愣:“世、世子,殿下下午时便回长公主府了呀。”
祁景清顿了顿:“对,她已经回去了。”
“世子若想让殿下也尝尝,奴才跑一趟就是。”
“不必,”祁景清却拒绝了,“明日元宵节,她答应与我一同去游玩,我到时候亲自带给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