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整个包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奢华的装饰,纸醉金迷的摆件,和偌大的赌桌本来很气派,但桌子两侧只有我和我哥,就让这个赌局显得格外冷清。

深绿色的赌桌旁,我哥修长的手指把玩扑克牌的动作赏心悦目。

他的动作平缓,我哥不常玩牌,但不代表他不会玩。

他正在洗牌。

而我有点麻木,坐在他面前,呆呆地看着他洗牌的动作,一时之间有点找不准自己的想法。

“加栗想玩什么?”

我哥垂下眼来问我,语调很淡,但是又很缓和。

“我记得你小时候什么都会玩。”

我有点心虚低着头。但这么被我哥注视着,我又有种不得不开口的紧迫感,“我……玩什么都行。”

“好。”

“等下……哥,我们其实不用现在……在这里玩。”

顿了顿,我咽了下嗓子,努力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去外面……自己去玩别的。我不用赚你的钱,去……”

我本来是想说,我们不用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玩一局牌,我也不需要赚你的钱。尤其是拿你的钱去结婚。

但这么一抬头,赌场的灯光明亮但不刺眼,而我哥正高烧着,清晰冷淡的轮廓竟然有几分柔和起来,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感,都淡了。

眼下的倦色很重。

我就说不出话来了。

尤其是接下来,我哥还给我倒了水。

“温水。”

我还记得我之前从我哥那儿l逃走,是说自己只是去倒水。

莫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于是我在我哥给我发牌的时候没有吭声。

我哥发着高烧中途醒来,没看见我,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看他的样子,也没有休息好。

“你喜欢黑杰克,那就玩它吧。”

我哥敛着眼神色如常,他将两张牌放到我面前。

我点头,“……嗯。”

我哥给我发牌。

21点本来就是庄家和玩家之间的游戏。

两个人玩也正好。

“加牌么?”

“……嗯。”

我低声慢慢地回应着要还是不要。

“要。”

这是个需要计算胜率的赌桌游戏。我哥声音不急不缓。我捏着我的两张手牌。

看着我哥敛着眼的脸,他眼尾的泪痣跟我相对。现在的宋时渊,很像小时候的哥哥。

他对我很好,对我很温柔,对我很照顾。

我哥这么耐心地坐下来陪我玩牌,就让我想起很久以前。

从医院住院开始,扑克牌就是我消磨时间的玩具,玩得久了,它成了某种让我平静的工具。

搬到了宋家,它就成为了两个人之间连系的某种纽扣。

很小的时候我能拉着我哥让他给我讲睡前故事

,能让他陪我玩,让他陪我玩牌下棋,但后来宋家的事越来越忙。

我哥开始变得行色匆匆,经常是晨出晚归,许多他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

他永远在出差。

早上醒来,只有空空荡荡的床边,空空荡荡的房子。

空空荡荡。

空空荡荡。

只有我。

保姆阿姨进来,神采飞扬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我哥给我留下了什么新的礼物,是昂贵的首饰,或者是限量的玩偶,或者是从世界某地给我买来的画。

……

我要的不是礼物。

“——我还要一张。”

我突然说。

我手里的牌加起来的点数已经到了17。

21点的游戏规则是手牌的点数必须接近且小于等于21。一旦超出21,就自动判输,游戏结束。

而17,是一个微妙的分水岭。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停下来,不会再加牌。因为下一张会爆牌的概率更大。

“我还要一张牌。”我重复道。

我哥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只是看我一眼,将下一张牌翻开来,递到我手上。

“3”。

点数加起来已经到了20。

我哥正准备收牌,我又说了一句,“继续。”

我哥顿了一下。

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一步。

20跟21,只差1,除非拿到代表1或者11的“a”,不然只会全输。

他跟我对视,漆黑的眼眸里什么也看不清。

“继续。”我又说,感觉自己像是在赌气,提高了一点音量,“再来一张牌。”

在我哥还没动作的时候,我直接从他手里抽过了牌堆,将最上面一张翻开,啪地开在了我自己的牌上。

一张a。

算作“1”点。

正好21点。

我松了一口气。

一副扑克牌里只有两张“a”。抽到一张的概率微乎其微。我拿着我的21点握紧了。

“21点,我就到这里。”我说。

我不喜欢输。不喜欢输给别人。

而且我需要赢钱。

无论怎么说,于情于理,不管为了什么目的,我都应该要赢这一场赌局才对。

我哥微微垂眼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哥哥你呢?我来帮你看牌吧。”

我握着手里的牌堆没松手,抽出牌来,给我哥发。几乎把“想要赢”写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