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的下颌绷紧,目光正怔神地注视我身后的镜子。
近乎有些失神。
我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哥,怎么了?……”
我也愣了愣,转过头,也看向镜子……
我和我哥在镜子里。
落地的穿衣镜,正好映下两个人的身影。
镜面里,西装革履的英俊高大男人在左侧,而黑发披肩的少女站在右侧,两人的眼尾都缀着颗泪痣。
命运的奇迹一般,相似得不可思议。
都是盛装出席,西服和结婚礼裙,两个人就这样靠得很亲密,我抵在我哥怀里,站在一起。
我也有点怔。
这样看起来。
就像是……是镜子里,这两个人的婚礼一样。
仿若镜花水月,是某个妄念的倒影。
我看见镜子里,我哥喉结微微攒动了一下。
他垂眸看我,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我忽然想起来。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在某个我想要哥哥爱我的瞬间,我也骗过他,说我长大了想要跟哥哥在一起。
想要跟哥哥在一起,跟哥哥结婚,想要跟哥哥永永远远一直一直……度过一生。
那时候我哥只是笑着看我。
或许我的骗术成功了。
宋时渊真的信了。
或许哥哥知道我只是在说谎,但他还是信了。
相信我说的是真的,相信我愿意跟他在一起,相信也许在某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日子里……我们会站在一起,像镜子里这样,在我喜欢的岛屿上互相戴上戒指,从此共度一生。
我哥抓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镜子里的两个人,宛若湖面的倒影,风吹皱起,映像就渐渐消去。
倒影结束,又回到了现时。
最后,我哥慢慢松开了握着我的那只戴着漆黑戒指的大手,落回身侧。
修长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加栗,”
我哥嗓音沙哑,很轻,他垂眼为我整理礼裙,“你要有新的家人了。”
“哥哥为你
高兴。”
-
……
穿着礼服裙在走廊里游荡,我东晃晃,西晃晃,到处每个房间都看了看。
路上的工作人员都跟我打招呼。
仪式要开始了,大多数的宾客都被安排去了海边的位子上,整个房子空空荡荡的,除了后勤忙着筹备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不在这里了。
但我还是在这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
我的造型师和化妆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地跟我说“不能乱走,礼服会乱”,我说,“不能低头,皇冠会掉是吧?”
她们:“?”
很好,没有人懂我的烂梗。
把她们打发走了,我继续在偌大的房子里继续我的杀时间之旅。
这个事情也不是不能告诉别人。
但告诉别人显得我很不靠谱。
我只能号称我在找东西,暂时先遁一下避避风头。
事情是这样的。
我手上现在戴的是订婚戒指。
但人结婚,总得有一对结婚戒指对吧?
如果没有结婚戒指,两个人仪式上交换什么?
所以,按照常规,我也定了一个给贺枕流的结婚戒指。
但时间比较紧,定这种昂贵定制珠宝一般都得提前个大半年,我花了一些钞能力,才让人塞进档期,紧赶慢赶一个月内给做出来了。
问题就在于,做是做出来了,交付日期——正好是今天。
我现在正在等我的设计师接我的电话。
我:“……”
没错。我的设计师已经失联了一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前,他们应该已经上岛了。
这很要命。这真的很要命。
别看我现在面上云淡风轻,但其实我内心已经急不可耐,按捺不住,想要跳脚了。
为了缓解我的焦虑,我只能不断地在这个房子里像女鬼一样游荡,试图让我的身体有点事儿做,这样脑子也好受点。
“……!”
但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我是这个岛的岛主。
我摸出了手机,搜到了政府电话,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对,我要查一下这个航班的号码,我想知道有没有这几个乘客下飞机的信息……”
“下了?好,那我等下再看一下……”
“迫降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我愣了一下。
“迫降在哪儿了?”
得知那班飞机因为燃料出问题迫降在这座岛的隔壁小岛,我一时有点懵逼。
隔壁的小岛离得不远,但就算开船,也得一两个小时。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设计师。
“林小姐,不好意思,之前手机没电了,我知道您情况紧急,也一直在找过来的方法,您应该知道,我们飞机迫降了吧?我们现在正在……”
“喂?你们可以做船过来,过来应该也不远,你们找一艘船——”
“林小姐,但我们……船没有……短缺……”
紧接着嗡嗡声响起,噪杂声让电话的内容都听不清了。
“喂?喂?”
我试图又说了几句话,但对方似乎没信号了,我皱眉看了下手机。
又看了眼时间。
离婚礼开始需要我出现还有半个多个小时。
干,我总不能人出现在婚礼上手上没戒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