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峰上

薛景年握着烛台回首望向半开的窗棂,微笑着说道:“似这般,不知可坚持几日?”

韩霜缨端坐高椅上,略微仰头看着在夜空下浮荡的白玉兰,轻声说道:“人与本性相抗,提起信念改变本就不易,无论几日,到底比以往好些,慢慢来。”

薛景年翕然收回目光,“韩师姐以往并不喜欢同懒怠的人浪费时间。”

韩霜缨一贯地平静,“只管自己与成为教习本就不同。”

薛景年说道:“我们以前私下说起时,以为韩师姐这样的天赋与悟性,会选择不断修炼,不断突破,亦或者寻个得道飞升,不成想师姐最终竟然选择留在知经堂。”

韩霜缨垂眸看着自己洁净的双手,浑不在意地说道:“一人之力,到底单薄,飞升......独自逍遥罢了,我只望为我族教引择选出几个更大的杀器,亦或是一群将来可屠尽魔域三十六洲之人,此生足矣。”

薛景年笑道:“那师姐很不必在颜浣月身上浪费时间,她一直想去山外逍遥,等她这股劲儿过去,以后见了你恐怕都要遛着边走了。”

韩霜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且看吧。”

恰颜浣月灵气运行一周天,抬手翻书时往窗外瞥了一眼。

白玉繁盛的花树下,韩霜缨面向黑暗一人独坐,薛景年捧着烛台悄然看向心字斋。

倏而四目相对,薛景年怔了一下,颜浣月面无表情地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窗合上。

薛景年回过神来,只觉得她方才那一瞬间的神情过分地森凉,就连韩师姐都比她看起来要温热一些。

晚课结束,颜浣月揣着《五行妙法》出了知经堂,与诸位同门辞别后往自己那处小院中走去。

薛景年默默跟在身后,一直也没有说话。

这会儿没人,颜浣月以为他仍要挑事,怕同他说话将他说急了,一会儿打起来她暂时还打不过。

因此未曾回过一次头,径直回了小院将门锁好下了禁制自行回屋。

薛景年目送她回了住处,这才振衣捋带,御剑往清虚峰去。

一时间掠过暗夜下寂静群山,拂过湿冷的夜雾。

薛景年刚刚回到清虚峰上,原本是要悄悄回住处的,可见大殿之上灯火通明,不免心生好奇,随即旋踵往大殿中去。

还未走到殿门前,却听里面女子笑着说道:“此事师父默认也是对的,原本只是掌门与小师叔的争执,您很不必搅进去,若论起来,当年虞氏未留一个堪用之人留在云京,又为了攀附掌门,给自己铺了个定亲台阶下。”

薛景年眼里戏谑亦洇散开来。

“可虞师弟这么些年来对颜师妹爱答不理,如今又与那神都门弟子来往亲密,惹得颜师妹自己退婚,徒儿以前以为颜师妹是个太过天真的,没成想大事上却不含糊,处置起来这般利落干脆。”

薛景年想,其实也不是,这婚事她早就该退了。

“如今她应了与暄之小郎结为道侣,掌门定会拼尽全力促成此事。师父信不信,虞氏一族的信若到了天衍,他们不仅不会有半分怪罪,还会带着丰厚的贺礼,夸赞颜师妹知恩图报,如其父母一般救人救苦,心怀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