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谢灵瑜所住的帐篷,本就离皇帐不远,两人快走到帐前,就见原本站在帐篷外的一道纤细身影,竟飞也般的跑了过来。

待对方到了跟前,声音里带着哭腔喊道:“殿下,您总算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谢灵瑜瞧着听荷,一双眼睛此刻已经肿的如同核桃般,眼泪更是扑簌扑簌往下落,瞧着好不可怜的模样。

可是听荷望着她,只一个劲说道:“殿下,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

谢灵瑜这下倒是明白了,许是方才她失踪时,消息传了回来。

这小丫头是个胆子小的人,一下便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谢灵瑜这会儿还得耐着性子,安稳她说道:“好了,别哭,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又突然想起来问道:“太医还未到吗?”

“您受伤了吗?奴婢这次过来的时候,还带了府里最上好的药,”听荷眼泪倒是一下子顿珠了,她盯着谢灵瑜左看右看,不过倒是未曾瞧出来。

先前谢灵瑜忙着打猎,身上和发丝确实是有些凌乱,但是明显伤口却是没有的。

听荷没瞧见她身上的伤口,一颗心没有落下来,反倒是被提的更高了,她赶紧问道:“殿下,难道您是受了内伤?”

这可如何是好,有时候内伤比外伤还要命呢。

谢灵瑜微微摇头,透着些许无奈:“不是我,是辞安受伤了。”

听荷这会儿张了张嘴巴,这才响起转头看向萧晏行,忙不迭问道:“郎君,你哪里受伤了,奴婢这就给您去寻药。”

“先不忙着找药,你先去弄一盆热水,”谢灵瑜吩咐道。

随后谢灵瑜将不远处的一个护卫召了过来:“你去萧大人所住的营地,将他这次带来的行礼搬过来,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萧大人身受重伤,留在我这里养伤。”

这会儿萧晏行倒也再说不出半个不字了。

就在此时,贺兰放领着一个太医匆匆赶了过来,谢灵瑜瞧见太医,赶紧说道:“太医,还请您替萧大人速速诊治。”

“殿下请放心,下官来之前,圣人已叮嘱过,不管萧大人所用何药,都是允准的,”太医瞧见谢灵瑜如此着急的模样,立即低声解释说道。

谢灵瑜这下反倒是有些怔住。

“圣人是如此吩咐的?”谢灵瑜问道。

先前她和萧晏行都未曾在陛下面前,提到过萧晏行受伤之事。

谢灵瑜转头看着萧晏行的肩膀,那里被熊爪挠过,皮甲早已经被抓破不说,皮肉更是模糊一片,想来是方才面见陛下的时候,他瞧见的。

“太医,先请吧,”谢灵瑜做了个请的手势,倒是让太医颇为受宠若惊。

待一行人进了谢灵瑜的帐篷内,萧晏行坐下之后,太医便上前查看了他的伤势,开口问道:“萧大人,你的伤口似乎有被处理过。”

“这乃是黑熊抓伤,所以殿下便用烈酒,为我清洗了伤口,”萧晏行如实说道。

太医瞧着此刻已经有些发白的血肉,即便他身为医者,此刻听到这一番话,也有种忍不住想要倒吸一口凉气的感觉。

“伤口被黑熊抓伤,这般血肉模糊一片,竟用烈酒清醒……”

太医还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谢灵瑜闻言,立马问道:“怎么了,难道这种处理方式不对吗?”

太医见她神色凝重,赶紧解释:“回殿下,这种处理方式倒并非不对,只是如此大的伤口,这般直接洒以烈酒清醒,下官只是觉得萧大人心性当真非寻常人可比。”

谢灵瑜还是怔住。

但是太医却解释说:“因为这样的痛,堪比刮骨疗伤,定是痛到极点的。”

听到这里,谢灵瑜忍不住朝着萧晏行看了过去,心头涌起一股又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难怪先前她洒上烈酒之时,他痛的几乎无法忍耐。

此时萧晏行偏头看她,竟轻轻摇了下头,仿佛是在安稳她,自己并不碍事。

“还请太医为萧大人好生医治,”谢灵瑜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情绪,这才缓缓说道。

太医正在查看萧晏行的伤口,听到这话,立即诚惶诚恐说道:“殿下放心,下官定当竭尽所能。”

只是随后太医抬手,摸到了萧晏行的胸口,似乎是要准备解开他的衣服。

但太医的手还未彻底触碰到,便突然顿住了。

半晌,他小声又颇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下官现在要为萧大人解开衣裳,检查一下他身体,似乎还有其他伤处。”

“好,你解开吧,”谢灵瑜坦然点头。

她这么坦荡荡的话,反倒是让太医愣住了。

随后太医又十分暗示的说道:“下官真的要解开了。”

谢灵瑜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太医见状,还以为她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准备

离开了。

毕竟殿下再如何也是个年轻小女郎,若是在她面前直接解开一个男子的衣裳,确实是有些不妥当。

但是太医又不敢当众说,让谢灵瑜现在离开的话。

“对了,我先前在树林里为萧大人处理伤口时,已经看过他身上,确实还有几处其他伤口,太医你快瞧瞧,有没有伤及脏器或者肋骨。”

谢灵瑜有些着急的说道。

太医一听这话,得,原来殿下早已经解开过这位萧大人的衣裳了。

所以这下太医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解开萧晏行的衣裳。

果不其然,太医瞧见萧晏行身上的伤势,特别是胸口淤青早已经成了血紫色一片,看起来格外可怖。

太医皱眉说道:“此处淤血淤积,需得施以金针,方能让淤血散开。”

“还请太医替我施针,”萧晏行轻轻颔首。

好在这位太医本就是太医署的金针手,便是圣人便时常会让他施针,治疗头疾之病。所以谢灵瑜自也是相信这位太医。

没一会儿,太医便将自己所带来的金针拿了出来。

在经过反复炙烤金针之后,太医便开始为萧晏行施针了。

待半个时辰之后,太医为萧晏行施针之后,又开了药方,这才起身告辞离开。

谢灵瑜让身侧贺兰放,亲自将太医送了回去。

萧晏行坐在床榻边,正低头要穿上自己的衣服,但是谢灵瑜却突然握住他的手掌,让他一时无法系起衣裳。

“现在还疼吗?”谢灵瑜盯着他胸口的淤血。

其实不仅仅是胸口,他腰腹处也有伤痕,肩膀上自然是最为严重的,方才太医为他敷上最上等的金疮药之后,便为他包扎了伤口。

此时他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胸前也是刚施针。

“殿下别听太医方才说的话,许是我与旁人不一样,我对痛一向格外迟钝,所以先前你替我洒烈酒的时候,我并未感觉到有多疼。”

萧晏行乌黑眼瞳望着她时,似有碎光浮动,如星辰般温柔而润泽。

谢灵瑜忽地一笑:“你还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哄呢。”

太医都说了这样的痛楚,非常人能够忍受,他之所以能忍下来,是因为他心性坚忍,更是因为他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思及她的话,他定然什么都愿意忍耐。

“我自然不是……”萧晏行正要解释。

可是下一瞬,他的话被吞回了口中。

因为谢灵瑜倾身吻了过来,她的唇轻轻贴着他的唇,一双大眼睛竟也忘记了闭上,眨了几下,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紧紧闭住了。

只是她贴上来的唇瓣,是那样柔软,软的让他忘记了所有一切。

大帐内此刻只有他们两人,谢灵瑜在冲动吻了上来之后,整个人便如同被架在了火上炙烤,心头压根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又知道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

以至于当她将手掌忽然紧紧握住,准备下一步动作时,一张宽

大而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后脑勺。

两人本就已经贴的很近,可是这只手却还是将她轻轻的往前带了几分。

这一下他们连身体都紧紧贴合在了一处。

随后萧晏行轻轻辗转着唇瓣,一瞬间,那种暗藏在心底,久久未能体会到的滋味,再次从心底悄然升起。

唇舌相依的那一刻,谢灵瑜只觉得心头都在颤动着。

他轻轻勾弄挑逗着她,并不是戏耍,而是一点点辗转勾引。

渐渐的,原本安静的大帐内,响起来暧昧到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是唇舌相缠的水啧声,更是他们之间情动的证明。

这个吻悠长而缠绵至极,悠长到谢灵瑜只觉得仿佛有一个时辰那般久。

而缠绵到让她的心魂,都在这一刻震颤了。

许久过来,谢灵瑜轻轻靠在他未受伤的另一侧肩膀,轻声说道:“辞安,谢谢你一次又一次救我。谢灵瑜瞬间瞪大了眼睛,当即说道:“回长安自是不会的,冬狩乃是一年一道的盛会,我想萧大人也不愿意错过。况且他乃是鸿胪寺官员,众多外藩使团还在此,他有职责所在,定然也不会离开的。”

嘉明帝点了点头,竟开口陈赞道:“不错,我观他是个严谨守职之人。”

谢灵瑜心中微微诧异,是在诧异没想到萧晏行竟早已经入了圣人的眼。

但很快这点诧异也消失殆尽了。

萧晏行乃是圣人亲自点的状元郎,但是这位状元郎偏偏在自己即将青云直上的时候,在太极殿上当庭告了御状。

这也是他一个堂堂状元郎,一开始只被封了个九品校书郎的原因。

后来萧晏行去了鸿胪寺,跟在她身侧。

一直到后面,处理北纥使团之事。

他能入了圣人的眼里,谢灵瑜一丁点都不奇怪。

毕竟前世的时候,他便是圣人最为宠幸的臣子,年轻轻轻便已经官拜中书侍郎,乃是制定国策,草拟诏令,掌一国之权。

如今他所升迁之路,虽说早已经跟前世是南辕北辙。

但是对于他而言,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掩盖他。

如今他再次被圣人所看见,只怕被重用更是指日可待之事。

“所以还请皇伯爷看在他救我的份上,允他搬到我的大帐旁边居住,”谢灵瑜趁机说道。

嘉明帝瞧着她,心底当真是暗暗摇头。

到底还是小娘子心性,是一丁点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