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方十岁的小少年对大人的“轻视”很是不爽,平时学习虽然也算努力却总是缺乏一丝拼劲的谢柏,竟是燃起久违的动力,暗道定要取得功名,教他爹大跌眼镜!
在场众人对谢柏的心思一无所知,更不知晓他已经在心中立下“豪言壮志”。提及谢拾这位泊阳县风云人物,二桥村“顶流”,人人都有话聊,且聊得热火朝天。
对谢拾这个举人老爷,大家话里自然只有夸的。这个说他打小就与众不同,那个说自己早就看出这孩子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就连儿l时谢拾撺掇着一群顽童拔了自家的鸡毛做毽子,个个被父母把屁股打成八瓣的往事,都成了神童早慧的象征。
老徐氏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
……哎哟喂,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某某和某某说话如此好听?会说话就多说点!
老徐氏也不急着叫儿l子孙子回家吃饭了。听人夸起自家孙子来,她能听三天三夜。
这时,又听人道:“这回举人老爷进京赶考,他年纪轻轻相貌又好,指不定就被皇帝老子点为探花,还给老嫂子带个公主孙媳回来呢。戏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很是这么个理。”众人深以为然,不免畅想起来,“老嫂子你可是有福了啊!”
老徐氏已经被恭维得找不着北,好在她并未忘形,只是喜欢听好听的话,可不打算给孙子招麻烦,忙道:“公主娘娘那是何等人物?咱们小老百姓可不兴胡说!”
经她提醒,众人不复再言。
旁边几个小的却是好奇地眨着眼睛,听得半懂不懂的小蕙仙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高兴地拍手:“二叔!二叔要回来啦?”
她可以说是由谢拾一手启蒙的,最喜欢的就是长得好看又对小朋友温柔耐心的二叔。在这方面,谢松这个亲爹都争不过。
倒不是谢松不够负责,只是小蕙仙年方四岁,早先几年的记忆自然是模糊的,逐渐拥有自我意识以来,谢松往往忙于坐诊,而郑芷芸又怀上二胎,二人甚至暂时顾不得女儿l,半推半就地先送到老徐氏身边。
故而小蕙仙目前短短四年的人生里,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随谢拾启蒙的这一年。
当初谢拾离乡赶考时,向来注重形象、小小年纪颇爱美的小蕙仙几乎哭成了花猫脸,还是老徐氏和刘氏婆媳俩轮番上阵,才哄得化身小哭包的小家伙安分下来。
此时见小家伙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左顾右盼,仿佛谢拾就藏在哪个角落里躲
猫猫,只等着她将人找出来收获惊喜的模样,老徐氏顿时感到了久违的头疼。
该说什么呢?
她固然也思念孙子,可谢拾临走前告诉过他们,一旦中了进士,未必有时间返乡。因此老徐氏纵然思念孙子,却是万万不希望他回来的——若是回来了,反而多半意味着落榜。
“你笨啊,二哥怎么会现在回来?”老徐氏尚在斟酌该如何避免小蕙仙化身哭包,心直口快的谢竹已经给了小家伙狠狠一记“闷棍”,“没听大娘说过吗?二哥去京城可是要中状元、娶媳妇,当大官的!”
刘氏日常吹起谢拾来比余氏这个亲娘离谱多了。谢竹显然将她说过的话都记在了心里,此时掏出来立刻让小蕙仙呆若木鸡。
“……二叔不回来了?!”
惊闻噩耗的小家伙哇的一声哭出来,怎么哄也哄不好的那种。谢松亲爹上阵都没用。惹得后者一边无可奈何地哄女儿l,一边在心中对远在天边的堂弟大吃飞醋。
被老徐氏抱在怀里的泽哥儿l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一幕。仿佛是被姐姐的哭声吸引,或是以为在做什么游戏,也跟着哭了起来。
连锁反应让大家手忙脚乱。
听着一岁的弟弟爆发出的响声哭声,小蕙仙不好意思地收了声,倒是泽哥儿l一哭就停不下来,老徐氏只能一路哄着回了家。
到家后,“罪魁祸首”谢竹立刻就被亲娘张氏揪住了耳朵,在女儿l半真半假的痛叫声中,她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你瞧你,像什么样子!都十岁的大姑娘了,还欺负四岁的小侄女!说出来我都替你脸红!”
谢竹嗷嗷乱叫,边叫边求饶:“娘脸红不红我不知道,我的耳朵肯定被揪红了。”
见她还有心思耍宝,张氏气急反笑:“明天抄十张大字交上来,我是会检查的。”
正中“痛点”的谢竹“倒地不起”,她试图讨价还价:“十张会不会太多了?”
张氏看她一眼:“二十张。”
“!!!”
这下谢竹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欺负小孩的小姑姑惨遭制裁,小蕙仙高兴地拍起小手,在一旁乐呵呵笑出了声。
气得谢竹翻起大大的白眼。
一家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余氏见两个妯娌身边都有儿l女绕膝,此刻不免想到:……若是拾哥儿l也在就好了。
再不济,来一封书信也是好的。
出去这么久,都不知他近况如何?
谢林转过头就看见妻子眼中淡淡的惆怅,猜到她所想,他默不作声拍了拍妻子的手:“放心,拾哥儿l自小就有主见,十岁就进学,也不是初次离家了,他游学时都能照顾好自己,何况这回是入京赶考。”
话虽如此说,余氏却从丈夫眼底看到了同样的牵挂。她没有揭破,只是笑着接下宽慰:“我也知道自个儿l多半是白操心。拾哥儿l如今的本事,可比你我都大多了。”
锣鼓声便是在此时响了起来。
风中传来吹吹打打的乐声。
仿佛一曲喜庆的序章正在上演。
天边的红霞也似云朵披上嫁衣。
“老嫂子!大林!余娘子!”
紧闭的院门被扣得砰砰响。
随之传来的是此起彼伏的喊声。
院外喧哗声大作。
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此熟悉。
上一回家门口如此热闹时,还是谢拾得中解元的消息传来,前任知县亲自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