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院子里传出谢拾恼羞成怒的声音,“我都大了,不许再戳我的脸。”
……而且,什么迷倒十个公主也使得?轻浮!纯洁的小少年可听不得这种话!
谢兰却笑得更大声了。
姐弟俩打打闹闹,听到动静的家人都不禁会心而笑,回过神的谢梅亦是露出笑容。
谢兰这一番调侃直接转移了谢拾的注意力。不满十岁的他并不能理解少女心事,听谢兰一通说,便也放心地不再多问,只想着反正是由大姐自己做主,合她心意就好,总归他不会让大姐被人欺负了去。
在谢拾面前神情轻松的谢兰,到了姐姐谢梅面前,立刻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姐,你不会真想嫁到那方家去罢?”这天夜里,姐妹二人在闺房之中联床夜话。谢兰想起白日里的事,犹且一肚子气,愤愤道,“你难道忘了那老虔婆的嘴脸?”
白日在道观里,那方家主母一开始看到谢梅明显极为满意,得知谢梅从小就带弟弟妹妹,喂鸡喂鸭也是一把好手,绣活更是利落,简直对她赞不绝口,夸她贤惠能持家,口口声声说谁家娶了这样的儿l媳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谁知刘氏随口说起谢梅读过书识过字,这妇人脸色就变了,笑容明显变得勉强起来,先是说大户人家才给女儿l请先生方便,话里话外像是觉得谢家“野心太大”,小小农户还学起了大户人家的做派,攀高枝不成才会“屈就”他们方家。
谢兰当时就想嘲讽回去,却被她娘按住。虽说下一刻她娘就阴阳怪气怼了一通,可谢兰回想起来仍是憋不住一肚子的怒火:
“我看想攀高枝的是他们家才对!——那方大郎穿的还是绸衣,咱家拾哥儿l都没有。一家子穷困潦倒,还把堂堂长子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指不定就是想靠他勾搭到大户人家的小姐。勾搭不成,只能‘低就’咱们呗!哼,小人所见都是小人!”
眼看她音量越来越高,谢梅提醒她小声些:“你的话未免刻薄了些。难得出了个读书种子,全家人齐心爱护也是常理。就说咱们,不也舍不得让拾哥儿l干活吗?”
“方大郎哪里配与拾哥儿l比?拾哥儿l可是才四岁就知道帮咱们喂鸡了。”谢兰只感觉姐姐已经被屎糊了眼,“别说农忙时拾哥儿l总会搭把手,拾哥儿l自己用功,还教咱们读书识字,何曾有闲的时候?”
提起小堂弟,她就更气了。方家那老虔婆还以为他们家学大户人家作派请了先生,结果刘氏自得地表示是自家大侄子抽空教姐姐们读书识字时,那老虔婆却当场大叫一声,谢兰对她的话语记忆犹新。
“儿l郎读书科举是头等大事,不说替他料理后顾之忧,怎么竟还拖后腿耽误他!”
谢兰捏着嗓子有模有样地叫了一声,竟是与当时方家主母的语气分毫不差。
谢梅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亲昵地笑骂了一句:“你呀,小促狭鬼!”
谢兰继续怪腔怪调,阴阳怪气:“哪里
哪里,在下何能及方媪也?”
——那姓方的老虔婆,可是变脸如翻书,看她们姐妹俩的表情简直像是在看祸国妲己,唯恐娶这么个儿l媳回去祸害了她的宝贝儿l子,也不瞅瞅自家几斤几两?
——更可恨的是老虔婆一番话差点说服了刘氏,刘氏还反省不该耽误拾哥儿l,若是继续下去,焉知刘氏会否“中毒”更深?
那一刻,谢兰重新回忆起儿l时欲读书而不可得的恐惧,只想火速与方家人隔离。
——别说做亲家,即便只是与这种人家普通来往,她都担心亲娘受到老虔婆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