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盛满夜色的眼中波涛起伏。
他的手指用力捏在窗台上,双唇不知不觉抿成一线。突然万分遗憾自己只是个读书人,没有纵横沙场、斩首敌酋的本领!
越想越气的谢拾恨恨一拍窗棂:“今日算是知晓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恨我只是个文弱书生,不能上阵杀敌守城……”
一旁的石头困惑地挠了挠头。
一只胖狸猫道出了他的心声:[宿主你在说什么呢宿主?就凭你那百发百中的射术,怕不是对文弱书生有什么误解!]
谢拾反应过来:“你说的对!——系统你简直是天才,说的太对了!我还有箭!”
——他并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转身蹬蹬蹬下楼,不明所以的石头跟在他身后。大堂中姿态各异的众人被一眼略过,谢拾的视线中唯有客栈紧闭的大门。
此时的客栈大堂中,宛如惊弓之鸟的众人经过掌柜一番安抚,早已渐渐冷静下来。
许是想象中倭寇破城之事始终不曾发生,街道上虽然嘈杂却不曾乱作一团,反应过度的众人终于不再神情紧绷,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大门,耳朵也忍不住高高竖起。
然而,他们首先等到的是来自客栈内部的脚步声。一身月白襕衫的少年匆匆下楼,如风一般拂过众人眼前,直奔大门而去。
“谢公子,你这是?”
众人为之愕然。
“——我去帮忙守城。”
少年的回答干脆利落。
众人脸上的错愕之意又深了几分。
谢拾的身份大家自然都是识得的。
但凡在此多住几日,便很难不知晓客栈中有一位自湖广而来的少年才子,近日在城中很是出名,日日都有读书人慕名而来。
,众人心中的焦虑竟稍稍褪去?灰,他的身影竟是逐渐“泯然于众”。
石头超乎常人的体力在这一晚发挥得淋漓尽致,谢拾已经脚步蹒跚,他还健步如飞。就连赵横这个成年男子都被比了下去,他看着石头的身板几乎要放出光来。
“好材料!”留着落腮胡子的赵横羡慕道,“这小子真是练武的好材料!老子当年要是有他这副体格,何愁不能出头?”
余光瞥见旁边累得坐倒的谢拾,他脸色微变,心道:“——这小子也是个狠人!”
少年平日里执卷的手指已被磨出斑斑血迹,体力同样被压榨到了极限,却从始至终不曾抱怨一声,旁观者见之不由心惊。
赵横自问从未见过这样的读书人!
“赵兄莫非曾是行伍中人?”
谢拾歇一口气,好奇地问。
赵横愣了愣:“为何如此想?”
“实不相瞒,在下亦结交有出身边塞的朋友,观赵兄行走之间,步态与之有几分相似,是以冒昧猜测赵兄曾是行伍中人。兴许与我那几位朋友一般出自北地边塞。”
赵横默然一瞬,大笑两声。
“这你就猜错了。”他凌乱的须发间,只有一双眼睛透着天然的凶锐之气,他笑得前仰后合,“赵某真要是北疆三卫的兵,哪里能跑到福州来?军法可不容情!”
“……是我想差了。”
谢拾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常识性错误。毕竟大齐的士兵可不是想退役就能退役的,更何况赵横身强力壮,岂能随意退出行伍?
大概是见他面上实在困惑,赵横苦笑了一声:“说来也没什么。家父昔年是平虏伯部下,曾追随平虏伯南征北讨。幼时我随家父练过些把式,如今都要记不清了。”
他眼中难得露出柔和的怀念。
“……好在学过几手把式,赵某才能靠着走几趟镖,护送商队跑跑腿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