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贵贱

好在有宋问之为他解惑。

当初宋问之尚未在乡试上屡屡碰壁时,是福州府出名的天才人物。傅学益与他都是十来岁便中了秀才,二者名声却无法相提并论。

盖因傅学益最擅长科场应试,八股文总能踩中考官心头痒处,实则才学平平无奇,读书读得近乎迂腐,就连文章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匠气,毫无欣赏价值。而宋问之却恰恰相反,其诗文自有灵气,颇受士林欣赏。如此一来,两人在福州府的名声便天差地别。

一个是大才子,一个泯然众人。

宋问之还是众所瞩目的天才时,傅学益待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直到后者中了举人,而前者却始终没能迈过乡试这道坎,傅学益渐渐就变了嘴脸。成日里在宋问之面前以科举之路上的“先晋之辈”自居,文会上碰头都难免回忆一番宋问之少年得意的风光,言必称昔年自己如何仰望于他,想不到如今反而走到了前面。

总之,宋问之对此人的评价总结起来只有八个字:心胸狭隘,惹人厌憎!

是以他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实则并不出奇。无外乎是出于嫉妒与“蹭热度”的心思。嫉妒谢拾的才华与风光,便揪着后者“有失体统”处大作文章,迂腐又可笑。

谢拾的确是发自内心感到好笑。

于是,他笑出了声。

傅学益忍不住涨红了脸:“我好意提醒谢兄珍惜清誉,何以不领情反而笑我?功名得来不易,勿要失了读书人的风骨。”

“以诗媚人,君子不取?”

谢拾收敛笑意,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不曾起身,亦不曾对其正眼相看。

“湖广解元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为国守疆的段总兵才是了不起。谢某却不知由心而发的钦佩如何就成了以诗媚人?莫非阁下是以为段总兵当不起吗?”

——只有配不上的人被虚夸才是谗媚与吹捧,配得上的赞誉难道不是应得的吗?

谢拾倒是不在乎自己被看低,毕竟让天下人人都喜欢自己是不可能的,可对方言语间显然不念及半分段朝宗的恩德,却令谢拾十分反感,说出口的话不免变得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