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六,钱致徽大婚。
迎亲队伍一早就出了钱府,鞭炮声,锣鼓声,一路响个不停。
擎烛之人在前开路,新郎官打扮的钱致徽骑着高头大马,燃烧的火火照亮了他的脸,但见他剑眉飞扬,容光焕发,一眼望去说不出的英武挺拔。
随行的迎亲队伍亦引人瞩目。足足八位风格各异的年轻郎君,各有各的风采。
队伍中年龄明显最小的少年人,更是引得大姑娘小媳妇频频探头去看。除却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新郎官,他就是全场最靓的崽。
有家中女儿恰在芳龄的人家,已经殷切地打听起来。
——这少年人出自哪家哪户?可有婚配?若是合适,倒可与自家做个贤婿。指不定将来还能得个仙童似的外孙儿呢!
谢拾对众人的“觊觎”一无所知,帮着散喜钱的他只感觉应天府的老百姓们实在是过于热情了,还是说这就是喜钱的魅力?
迎亲队伍在城中穿行而过,一路抵达林府,钱致徽下马,恭恭敬敬等候在门口。
此时的林府中早就忙碌起来。
林家二姑娘一身凤冠霞帔,于祠堂含泪拜别父母,便依次由母亲、伯母、大嫂等长辈一路送到中门之内。
隔着中门,她听见隐隐传来的赞叹声:“好一对神气的大雁!”
原来是新女婿被请进门来了。
钱致徽献上的是一对矫健又美丽的活雁,用彩绸扎在一起,一看就知道男方对这桩婚事是极用心的,如此女方脸上也有光。
围观的人群中不断传出赞叹声。
林大人黝黑方正的脸上明显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林夫人看女婿的眼神也和蔼非常。
沐浴在岳父母慈爱目光中的钱致徽下意识挺直了胸膛,几乎与中举一般得意。直到新娘子上了花轿,他脸上都没断过笑容。
见状,迎亲队伍中的严元浩朝谢拾投来啧啧称奇的目光:“听钱兄说这对活雁是你帮他捉来的,不想谢兄还是文武双全。”
“文武双全称不上,我只是箭术略有所长。”谢拾望着眼前热闹的迎亲场景,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越扬越高,他有些不好意思,“谢某身无长物,到应天府才知晓钱兄大婚,思来想去,唯有以此物相贺。”
他倒是也想送些别的贺礼,然而一来准备不足,二来自身财力一般,与其买一份普普通通的礼物,倒不如发挥出自身优势,于是便想办法去捉了一对活雁来。
不得不说,这颇费了谢拾一番心思。且不说这个时节大雁难觅,只说找到之后如何伤而不杀,将之活捉,就令他煞费苦心。
他又特意养好了才送出去。
……这一回可算积累足了捉活雁的经验,以后成亲都用得上。
谢拾不曾道出其中不易,钱致徽却并非不知——这份礼物蕴含的心意,他记下了。
谢拾与严元浩低声交谈时,自以为待在一边并不起眼,殊不知他简直夺尽了光彩。
林夫人眼睁睁看着女儿上了花轿,再也忍不住侧过头,将微红的眼眶掩藏在衣袖之下。待得重新放下衣袖,就见迎亲的队伍整肃起来,钱致徽骑上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谢拾与严元浩八人紧随在队伍两侧。
火光照亮长街,照亮了少年转身而去的侧影,同样的动作由他做来仿佛美化数倍。
眼眶微红的林夫人不由一呆。
“这孩子生得可真好……”况且又是二女婿特意邀来迎亲的好友,绝非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