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青春正好,迫不及待走向广阔天地,却没发觉被岁月染遍的老人已经走不动了。他未想过相伴的光已这般少。
谢拾眨走水雾,抬眼远望。
“爷爷,一定要等我啊……”
江水滔滔,惊涛拍岸。
昔日自诩神仙转世却在成长中渐渐意识到
世间无神的少年,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满天神佛祈祷个遍。
浩荡的江风仿佛化作信,携带他的思念与祝福,一路向西。
日夜期盼中,宝船终于靠岸。
脚踏实地的青骊恢复了精神。
马鞭扬起,两骑绝尘而去。
与此同,二桥村东。
春风穿院而过,挤满了人的屋子里,昏睡多日的老人突醒转过来,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他喃喃着:“拾哥……”
老徐氏第一个握住了老伴的手:“拾哥在路上,拾哥马上就回来看你了。”
床上的谢大有一改往日病态,容光焕发。望见这一幕的一大家子却呜咽了起来。
“我、我梦见了拾哥……”谢大有却只是,他浑浊的目光发亮,“他穿着大红色的状元袍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好威风,好出息,跟戏文里唱的一般……定是文曲星显灵,教我提前知晓后事。”
他喃喃念着:“真好,真好。”
回顾这一,年轻逃难异乡,老来已是四世同堂,出息的孙子还挣回来一块举人牌坊,泥腿子一跃而成耕读人家……前面几十年吃过苦,老来却是享尽了福。唯一惜的是,没有机会看到曾孙出世了。
谢大有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
“我走了,往后你们好好过……”
眼看他眼中的光亮就要淡下去。
“——老头子!”
老徐氏死死抓住他的手,边哭边骂:“老头子!你也忒没出息,梦里看一眼就满足了。你就不想亲眼看到拾哥中状元?”
不知不觉,老两口·交握的手已是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