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师和同学们都在私下里猜测,那个沉默寡言、并不起眼的平凡男人,是以为自己刚放学的儿子就在即将遭遇恐怖灾难的人群中,才会毅然决然地加速撞向那辆发疯的肇事车辆,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那时的郁白,其实被新来的班主任留在了学校里,没能按时走出校门,像平常一样去找下班来接他回家的父亲。
天生棕发的小男孩伏在桌前,不太高兴地写着一封关于自己发色的保证书。
就在笔尖于纸面上轻轻颤动的某一刻,某个再寻常不过的瞬间。
他失去了仅有的全世界。
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往后的十多年里,严璟再也没有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显露出和葬礼那天一样真切的脆弱与难过,更遑论
哭泣。
考砸成全班倒数第二的时候蘑菇闷闷的声音因而更鲜活了,不忘继续吐槽他:“可爱个屁。”
隔着玻璃窗照进房间的静默日光,好像也有了一点点温度。
短暂的安静后,那颗埋头抱着膝盖的棕色蘑菇,冷不丁地说:“我知道多出来的那个枕头是哪来的了。”
“枕头?什么枕头?”
“上午我起床的时候,看到有个枕头盖住了我忘记开静音的手机,但我床上明明已经有四个枕头了……原来那个枕头不是我自己嫌吵才盖上的。”
他说得那么没头没尾、零零落落,严璟没有听懂,但不妨碍他接话。
严璟认真地叮嘱道:“那你记得把多出来的枕头还回去。”
铺散在臂弯的棕发动了动,蘑菇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点,很小声地应下:“……我会的。”
片刻后,他又语气恍然地说:“我今天发现,我好像是个手控。”
“哎?”严璟十分意外,“手控?你吗?”
继围棋之后,他是第二次听到小白说起有什么爱好。
他思考了一下,竟有种仿佛感同身受的兴奋,连忙好奇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手?”
“好看的手吧。”